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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和兄长都认了王伯为义父。”

“口称王伯为老爹,老爹他帮助我们颇多。”

“这次,老爹会和兄长带着工部工事们一同回京。”

“他们比我们晚几天出发,你们去清水县的路上应该会遇到他们的车辆。”

“到时你们就别下车了,以免有工部的工事认出,兄长和老爹会上车与你们见面。”

陈氏点点头。

“嗯,娘知道了。”

老夫人并没在陆家两个嫡子认一个马车夫为义父这件事上,发表反对意见。

曾经种种尊荣皆已化成云烟。

真要论起来,她们现下罪囚的身份比奴仆还不堪。

陈氏此时也是思绪纷纷扰扰。

要去清水县了?

这个一年多前才出现在自己所知里的地名,却备受她的关注。

那里是月红的故乡,但也有陆陆续续有了自己认识的人。

脑海里划过无数脸庞。

娘家诸多亲人、王武、罗文策、乔掌事、春兰......

忽又想到那位名叫宁虎的儿郎,总觉得似曾相识.....

但他那么年轻,与他长的相似的是名女子......

刚想和儿子打听一下宁虎,就有人过来敲车窗。

是暗香过来叫他们吃面。

......

月红煮的面条香味扑鼻。

男人们已经埋完了那些血糊淋剌的侍卫和他们的武器。

他们在河边洗了手,彼此检查有没有受伤。

检查过后竟无一人受伤。

凌风大感困惑。

交上手后,他通过兵器就认出了那些假扮押送官差的真实身份。

这次面对的可是睿王身边的玄武卫。

他能毫发无损,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燕王身边的皇室暗卫。

可陆三少带来的人何曾似他这般,经过残酷的厮杀淬炼?

寻常护卫遇上睿王府的玄武卫,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怎会全员毫发无损?

更令他感到困惑的是——陆三少的夫人。

他们在与敌人对战的当口,她竟然站在车顶“嗖嗖嗖”的放冷箭。

当时吓的凌风这个皇室暗卫都缩手缩脚。

她是真不怕敌我不分、给自己人也来上一箭啊!

这会少夫人又煮好了香喷喷的面条。

就像邻家妹子一般,给他们每人盛了一大碗。

“大家尽管吃,绝对管饱。”

凌风端起面碗就开干。

可不能嘴里吃着人家的,心里腹诽人家的不是。

何况他对这位三少夫人实则也是佩服的紧。

甚至还暗自侥幸——他不是睿王那边的人......

正如国公夫人说的,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但月红怎么说也是第一次以儿媳的身份请祖母和婆母吃饭。

食材虽然简单,但必须得有仪式感。

穆汐颜的丫鬟嬷嬷这时听命于月红。

她俩一人端着一个不大的托盘,上面各有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

暗香请了老夫人和陈氏从车上下来。

月红就从托盘上拿起面碗。

“祖母,这是孙媳妇煮的面条,您尝尝看。”

老夫人被暗香扶着站稳,目光落在月红双手捧着的面碗上。

青瓷碗里飘着切的细细的肉丝,翠绿的青菜叶,卧着一枚澄黄的荷包蛋。

热气裹着淡淡的葱油香飘进鼻腔,让连日来紧绷压抑的神经都松快了些。

她接过面碗时,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看向月红的眼神更是柔和。

“好孩子,你费心了,出门在外哪用这么周到,你有这份心,祖母就高兴。”

“外面热,祖母回车里吃吧!”

月红甜甜一笑,又转向陈氏,把另一碗面递过去。

“母亲,您也尝尝,我特意多煮了会儿。”

陈氏笑着接过来,一时之间感触颇多。

牛嬷嬷在她耳边说过的话涌上心头。

“月红那丫头若是还在府里,那不得山珍海味奴婢成群的伺候着。

如今她怀着孩子在那穷乡僻壤的小县城。

别人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也只有老奴能私底下叫一声小主子了。”

曾经的月红只是府里一个小丫鬟。

她不贪图富贵,为了自己的家人,执意要回家。

不曾想,如今她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却是为了来帮助落难中的陆家。

她还为陆家留下三个孩子。

陈氏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话。

“月红,委屈你了!”

月红连忙笑着摇头,有些发烫的手指习惯的去摸自己的耳垂。

“只要祖母和婆母吃得舒心就好,快回去车里坐着吃吧!”

“大嫂还在那边帮着给大家送面条呢!我得过去再煮一些。”

站在一旁看着的陆沉接话道。

“祖母、母亲,你们先回车里,吃饱了一会还要去后车厢换下这身囚衣,我去给月红帮忙。”

老夫人和陈氏应了一声,捧着面碗坐回车里。

老夫人喝了一口热汤。

只觉得以往吃过的山珍海味,都不及孙媳妇送来的这一口热食。

“大儿媳,你这两个儿媳妇都是好的,她们以后定会孝顺你。”

陈氏笑着点头,透过车窗看向窗外,想到了一件极好的事。

“母亲,咱们得吃好喝好养好身子。”

“很快就要去清水县,我还没见过我那三个孙儿呢!”

这话如同给老夫人打了一剂强效药。

老夫人蜡黄松弛的老脸上扬起了慈祥的笑容。

“老身也要留着一口气,去看看我那三个重孙孙。”

婆媳俩思想再次达成一致,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面条。

陈氏刚想下车将两副碗筷送回去。

丫鬟杜鹃就走了过来。

“夫人,少夫人让奴婢过来问问,您和老夫人可还要再来一碗?”

“少夫人说了,为了路途中方便省事,车上只备有面条,但绝对管饱。”

陈氏微微颔首。

“月红她忙不过来吧?我去给她帮帮忙。”

杜鹃赶忙说道。

“世子夫人也在那呢,无需夫人帮忙。”

“少夫人这会在和二房三房的两位夫人说着话。”

“奴婢听少夫人说,她带了老神医的冰肌玉洁贵妇膏。”

“要给二房夫人涂在额头上,看看能不能除去那罪奴的刺字。”

杜鹃说的没错,月红这时正在给二房夫人涂抹着药膏。

她看到二房夫人瑟缩在车厢的角落里。

问了三房夫人,才知她额头上被刻着罪奴二字。

月红想到她们随后会以招安的方式进入清水县。

二房夫人额头上的特征太过明显。

不亚于直接告诉别人——她就是罪囚,她的身份有待可查......

得想法子遮掩才好!

于是便靠近神色恍惚、可怜兮兮的二房夫人,试探着说。

“二婶母,我是陆沉的妻子,名叫月红。”

“您额头上的刺字,我用药膏帮您除去可好?”

二房夫人抬起迷茫的眼睛对上月红温和的笑脸。

即将崩溃的心房仅在一瞬间就放下了戒备。

轻声吐出一字。

“好!”

清凉的药膏涂抹在她额头上,二房夫人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月红,我听说,你和陆沉要去京城,想法子救出你们二叔三叔他们。”

“不管这事能不能成,二婶都对你感恩在心!”

“我们会尽力而为,二婶母安心等着便是。”

月红温婉一笑,起身在人群里看了一圈。

陆家女眷加起来总共不到五十人。

里面没有孩童,没有苏姨娘,没有小桃。

陌生的就像街头拥挤的人群——有些虚幻。

.....

下午未时,陆家女眷们都换上了月红她们帮准备的普通布衣。

脱下来的囚衣 ,官府的文书和流放犯人名册,都被暗香拿去一把火给烧了。

流放队伍的马匹被他们放生了。

车辆拉去了附近的庄稼地边上,谁捡到算谁的。

护送穆汐颜过来的两名护卫和马车夫,也在吃了一顿面条后自行赶着马车回京。

他们家的小姐与国公夫人和老夫人告别了。

要跟着“王氏商行”回去京城。

其他人包括老夫人都已经去了后车厢。

近五十号人共处一个后车厢也许会有些拥挤。

好在车厢里凉风阵阵。

比起烈阳当空的暴晒,好出不知凡几。

只有陈氏坐在前车舱与陆沉月红说着最后的话别。

相逢只在一两个时辰,陈氏想交代的话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