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双志部队攻下库奈特拉的消息,就如冲击波般席卷整个阿拉伯。
拿下库奈特拉就意味着戈兰高地无险可守,同时通往大马士革的补给线也被彻底切断,联军可以凭借地利优势,随时进攻苏尔里亚的库达依法平原。
而在这份令人瞠目结舌的答卷背后,是几乎不抱有任何期望的所有人。
深陷绞肉的战争泥潭.
阿尔伊拉格防线的崩溃
双志国王遭到刺杀,国内局势割裂动荡.
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连相信奇迹本身都像是一种玩笑。
“这还怎么打?”
就当阿拉伯各国已经打起退堂鼓,做好撤退的准备时,那个年轻人却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他将所有的精锐部队转移到了雅穆克河谷,并身先士卒,在后勤断绝之前,凭一己之力打穿了锡安的中央军。
不光是锡安被打懵了。
整个阿拉伯也都懵了。
这是什么绝世猛人啊!
与此同时,不知道多少个阿拉伯国家正陷入获得战争胜利后的狂喜。
当正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杜勒瓦总统得知了这一消息后,这个原本万念俱灰的老人,竟像是被打了一针强烈的精神肾上腺素,立刻陷入了一种混合着极度兴奋和近似燃烧的精神状态。
他立刻拔掉身上的针管,像个没事人一样,带着西装和勃勃野心回到了自己的总统办公室。
“你们难道没看出来吗?我的兄弟一定受到了真主的神启。”利尔维亚的领袖,约瑟夫信誓旦旦地对自己麾下的官员们说道:“他就是吉卜利勒转世!是掌握着战争与铁的天使!我之前就说了,你们还不信!”
利尔维亚的宣传部门立刻发布了这一消息,只不过没有多少阿拉伯国家在意——毕竟穆阿迈尔的跳脱与叛经离道,众人皆知。
而科尔维特、阿尔及利亚等国在得知了获胜的消息后,也是纷纷加大了援助的力度,从物资到军队甚至还有军饷补贴,拼了命地往前线送。
就连吃了个哑巴亏的阿尔伊拉格,也拼凑出了一支机械化步兵师,准备送往前线。
这次他们是真被那个年轻人的实力所折服了。
但若论最高兴的,当属苏尔里亚的哈菲兹司令。此前在腓尼基与锡安交战失利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
“要不,我们现在就联系一下那位阿米尔司令,商讨一下归还戈兰高地管辖权的事?”一旁的副官小声提议。
哈菲兹司令显得有些犹豫,但最终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除非你想我们变成第二个阿尔伊拉格。”
他冷静分析道,“当前仍以团结为第一要务,我们与阿米尔尚有一份香火情,况且戈兰高地离双志太远,不如先让盟军替我们守着,等到战后再说。”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倒可以私下致电盟军指挥部,表达祝贺,顺便商讨一下进攻大马士革的战略部署。”
夺回首都大马士革是哈菲兹梦寐以求的目标,在他心中,其重要性甚至超过戈兰高地。
从目前战局看,阿拉伯盟军会先清剿残敌、巩固戈兰高地,随后便可挥师北上。
他希望与陆凛商议,将率先攻入大马士革的机会,让给苏尔里亚的部队。
副官点头:“我这就让我们在盟军参谋部的联络官向阿米尔中将表达祝贺。”
哈菲兹司令摆手道:“不,不必通过中间人,就以苏尔里亚政府的名义直接通话,表明这是我本人的意愿。告诉中将,苏尔里亚永远是他的朋友。”
————
特拉维夫的总理办公室,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摔打声。
希尔伯特总理双眼充血,几乎将整个办公室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周围站着一圈锡安的高官,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我养你们这群酒囊饭袋,都是喂给狗了!!”
总理愤怒的声音在房间里咆哮,发丝凌乱:“是谁跟我说阿拉伯人撤退了!是谁!?!”
国防部长摩达司令低声道:“空军侦察部队的确侦察到了双志从加利利大规模撤军的迹象,平原上到处都是他们留下的坦克残骸”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侦察到他们出现在雅穆克河谷,准备给库奈特拉致命一击?!”
希尔伯特怒目圆睁,一拍桌面咆哮道:“回答我!!”
将领们小心地交换眼色,他们非常理解总理现在的愤怒,但没人敢回答。
戈罗迪什上将擦了擦头顶的冷汗,他有预感自己要背锅,但这事儿真不怨他。
雅穆克河谷是个背坡地形,并且地形复杂,想要藏一两个师的兵力并不是什么难事,这就导致他们的飞行员想要执行侦察任务会是一件很危险的行为。
最后,希尔伯特总理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爱将耶沙维申,道:“你说局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耶沙维申心中叹息,知道总理想要找人担责,他只能认了下来:“这主要是司令部的责任……”
希尔伯特嘴唇蠕动,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因为理智告诉他这不是耶沙维申的过错,说敌人利用了他们傲慢的心理,打了锡安一个措手不及。
况且,临阵换将,又有谁能替代耶沙维申?
“算了,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只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见总理恢复了理智,其余将领也悄然松了口气,只听希尔伯特略带希冀地问道:“我们现在还有机会夺回戈兰高地吗?”
“很遗憾,总理阁下,恐怕这很难了。”
耶沙维申大将表情严肃:“戈兰高地自古以来易守难攻,现在阿拉伯盟军又占领了库奈特拉,以阿米尔的军事水平,肯定不会给我们夺回来的机会,他一定会预留一到两个师驻守在这个重要的结点,甚至是将他的炮兵直接搬到山顶。”
“那岂不是整个加利利平原和大马士革郊区,都要暴露在盟军的炮火覆盖范围之内了?”希尔伯特总理瞪大了眼睛。
“是的。”
耶沙维申大将的话击碎了希尔伯特最后的幻想:“大马士革已经彻底变成飞地了,我们现在已经丢掉了主动进攻权,只能被动转入防御。”
这相当于是将锡安多年的战果,直接推回了六日战争之前。
希尔伯特总理痛苦地叹了口气,显然被打击的不轻:“这让我怎么跟民众们交代啊.”
耶沙维申大将知道总理一时间难以接受,但秉持着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他继续道:“而且我认为是时候进行全国总动员了,总理阁下。”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突突”了一下。
全国总动员,这就意味着国家已经进入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其实如果之前就已经进行总动员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守住库奈特拉”
耶沙维申在心里默默道,但没有说出来。
不过这次希尔伯特总理显然镇定多了,他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耶沙,那个阿米尔不是杜勒瓦,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夺回那些失去的土地,而是要彻底覆灭锡安!”
接着他看向内政部长,目光炯炯:“目前国内有多少适龄男性可以参战?”
内政部长擦汗:“目前我国常驻人口差不多有350万,其中18到35岁左右的男性差不多有40万左右.”
“太少了!”
希尔伯特总理断言:“将年龄限制扩张到16到40岁,放宽限度!再跟那些阿拉伯裔喊话,只要他们肯服兵役,就能永久获得锡安的居民身份!锡安人的身体素质远比阿拉伯人要好,能承担更多的战斗任务!”
一旁的总参谋拉扎斯不敢发声,生怕总理下一步就要征召女性入伍。
“我们还要抽出更多的兵力,”
希尔伯特越说越兴奋:“让西奈半岛,耶路撒冷,还有腓尼基的部队全都朝着东线转移,猛攻哈希姆河谷的西岸!既然我们打赢了一次,就能打赢第二次!”
总参谋长拉扎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但是我们在腓尼基的707装甲师,目前正在跟长枪党以及苏尔里亚的部队交战,大量的俘虏拖延了我们的进攻节奏,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那就全杀了!”希尔伯特不耐烦地一挥手:“不留俘虏了!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打赢战争!”
拉扎斯愣住了,感到一股寒意窜上脊背。
那可是足足几万人!
可看着总理有些走火入魔的样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明白。”
耶沙维申大将看着亢奋的希尔伯特,感觉对方已经在大起大落中有点精神失常了。
希尔伯特总理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目光扫过每一位将领,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地狂热:“诸位!我知道,眼前的形势前所未有地严峻!我们遭遇了暂时的挫折,失去了宝贵的土地,优秀的士兵为此付出了生命!
但是!纵观我们的历史,锡安这个民族所经历的磨难与考验,远比今日更加黑暗、更加绝望!
哪一次伟大的胜利,不是在至暗时刻孕育?
这说明眼前的困境只不过是上帝给予我们最后的、也是最深刻的磨砺!
但我要告诉你们,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因为我们的意志坚不可摧!因为我们的事业正义不朽!
今天我们所失去的!明天,我们将十倍、百倍地夺回!为了锡安!为了生存!必胜!”
所有将领被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讲所感染,他们不由自主地挺直身躯,声音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内回荡:
“必胜!为了锡安!”
————
小议会结束后,耶沙维申大将被摩达司令拉到了一间僻静的屋子。
“总理阁下是一位演讲的高手,不是吗?他的话总是让人感到热血沸腾。”摩达司令点了支烟,递给耶沙维申。
“谢谢,但我已经戒了。”耶沙维申表示了拒绝。
摩达司令自然地将烟搁在了烟灰缸上,接着说道:“总理是个伟大的领袖,这点毋庸置疑,可你也看出了,祂现在的精神上似乎有点.”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不言而喻。
“其实这并不是这几天的事,而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战争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太过劳心劳神了,他不得不使用一些药物来维持自己的精神状态.”
耶沙维申大将声音徒然变冷:“如果您要是没有别的事,容我先告辞了。”
随后他直接起身。
摩达司令突然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打输了怎么办?”
“.你说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
“你疯了?”
“也许吧,但还不至于把16岁的孩子送上战场。”
这位希尔伯特的女婿,锡安的国防部长,盯着耶沙维申大将的双眼说道:“而且也不至于会屠杀几万手无寸铁的阿拉伯人,这不是卫国战争!大将阁下,这会让我们所有人下地狱!”
耶沙维申嘴唇翕动,最终却陷入沉默。
即便身为一个铁血军人,他也认为总理的命令确实越过了底线。
摩达司令继续低声道:“我们准备启动议会的弹劾制度,要求重新进行总理选举,并与合众国、安特秘密接触,看看能不能通过平稳的方式将这场战争落地”
耶沙维申目光一凝:“现在有多少人支持你们?”
“议会中的半数,军队里超过三分之一。”
摩达司令回答道:“如果全国总动员的命令下达,支持我们的人会变得更多。
届时,我们将推举你来继任锡安的新总理。”
耶沙维申闻言猛地一怔。
“为什么是我?”
摩达司令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因为你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与那个阿米尔相提并论的,也是没被击败的将军,只有你上台,才能向国民证明我们还没有输。”
“免了吧。”耶沙维申摇头,“阿拉伯人还没分裂,我们倒要先内乱了吗?”
他顿了顿:“况且,即便真要谈判,也必须先打出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没有胜仗作为后盾,任何和平都无从谈起!”
“好吧。”摩达司令耸了耸肩:“这件事你再多想想吧,现在还有些时间。”
临出门前,他转头看向耶沙维申,提醒道:“我和你见面的事,不要说出去。”
耶沙维申冷着脸点点头,他知道这场谈话一旦曝光出去,整个锡安就先分崩离析了,而且自己绝对是第一个被总理除掉的对象,哪怕自己是前线总司令。
摩达司令离开了房间。
耶沙维申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他未曾料到,国内投降派的势力竟已如此壮大。
而他清楚地知道,这场战争压根就没有“讲和”这种可能,因为这是两个民族之间积攒了数十年的血海深仇。
耶沙维申看着烟灰缸上的那支烟最后一点燃烧殆尽,最后火光熄灭。
想要终结仇恨,唯有其中一方的彻底消失。
除此之外,别无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