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朝阳刚跃出东方地平线,金色光芒便洒满温府庭院。
后厨蒸腾的热气裹着米粥、炊饼的香气飘满前厅,温禾正坐在桌旁用餐,孟周、赵磊、吴生三人坐在对面,吃得格外认真。
过几日他们便要离京赴任,今日能陪先生吃最后一顿早饭,心中有几分不舍。
“小郎君,窦尚书到了,马车已在门口等候。”
周福快步走进前厅,躬身禀报道。
温禾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起身:“知道了,我这就去迎。”
孟周三人连忙放下手中的炊饼,紧随其后。
李义府也起身快步跟上。
见温禾离开,李恪、李泰、李佑三小只和温柔都眼前一亮。
“先生又要出门?那我们今日的功课是不是不用做了?”李泰嘴角上扬,都快裂到耳根了。
李佑也停下动作,眼中泛着亮光。
只有李恪依旧端正地坐着,闻言头也不抬,淡淡道:“早上先生说了,今日我们也要去农庄,功课得等回来再做。”
“啊?”
李泰手里的炊饼“啪嗒”掉在桌上,笑容瞬间僵住。
“还要去农庄?不会是要我们去干农活吧,那田里都是泥啊。”
“你之前喂猪都不嫌脏,为何去农庄就怕了。”温柔嘟囔着。
虽说现在那农庄叫做温家庄,距离她以前住的地方隔着一里路。
可好歹哪里以前也属于葛家庄啊。
而且现在也是她和阿兄的家。
李泰讪讪,他不是嫌脏,而是不想干活罢了。
之前去了一趟温家庄,可累了他好几天都感觉腰酸腿疼的。
“喂猪又不一样。”李泰嘟囔着。
那些脏活累活又不用他亲自去干。
有阿土他们几个内侍做着呢。
李佑也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问:“不去行不行啊?”
李恪抬眼看向他,语气依旧平淡:“你去问先生。”
李佑瞬间蔫了。
上次他因为不想做功课偷懒,被温禾罚着整理了一下午的书卷,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胳膊酸,哪里敢去提要求?
只能垮着肩膀,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炊饼。
温禾带着孟周等人刚走到前院,就见窦静被迎进前院了,他身着青色便服,正打量着府中景致。
“窦尚书,久等了。”
温禾快步上前,拱手行礼。
孟周三人和李义府也连忙躬身:“见过窦尚书。”
窦静转过身,笑着抬手扶起温禾:“不必多礼,倒是我来早了,没打扰你们用早饭吧?”
“没有,我们正好刚用完。”
温禾笑着回应。
“窦尚书若是没吃,府中还有热粥,不如再用些?”
“不必了,我在家中已经吃过。”
窦静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孟周三人,赞许道:“三位郎君昨日在殿试上的表现,陛下赞不绝口,日后到了任上,可要好好做事,莫辜负陛下的期望。”
孟周三人连忙应下,语气里满是郑重。
几人正说着,就见温柔和李恪从后院走出来,李泰与李佑跟在后面,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窦静见了三小只,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见过汉王殿下、卫王殿下、楚王殿下。”
李恪停下脚步,微微颔首:“窦尚书有礼。”
李泰和李佑也收起不满,规规矩矩地还了礼。
窦静直起身,看着三小只笑道:“三位殿下少年英姿,又拜师高阳县子,日后定是大唐的栋梁。”
他这话不偏不倚的夸了一番三小只,又没有显的刻意对那个好。
毕竟他这样地位的人,说的一些话,很容易被人解读。
“你人不错,眼光也好。”李泰毫不犹豫的收下了窦静的夸赞。
李恪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窦静点了点头。
他这模样,倒是让窦静有些意外。
‘都说汉王年少沉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可惜了,他非嫡非长,又是前朝血脉。’
窦静心中所想,却神色如常。
一番客套的寒暄后。
周福来报,已经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温禾便询问窦静:“窦尚书,我等不如早些去?”
“也好也好。”窦静笑着点了点头。
一行人便朝着府门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从远处驶来。
与此同时,对门应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武士彟身着一身藏青色常服,腰束玉带,正迈步走出来。
他本是打算出门拜访旧友,刚踏出府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高阳县府门口站着好几人,其中赫然有个身影竟是现任民部尚书窦静!
武士彟心中满是疑惑,却也不敢怠慢,连忙整了整衣襟,快步上前。
走到近前,武士彟第一时间朝着三小只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见过汉王殿下、卫王殿下、楚王殿下。”
李恪微微颔首,率先还礼:“应国公不必多礼。”
李泰和李佑也跟着点头,齐声说道:“应国公有礼。”
见三小只还礼,武士彟才直起身,转向窦静,脸上露出几分熟稔。
他早年曾任工部尚书,虽与窦静分管不同部门,却也是同朝为官的旧识。
“窦尚书,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前几日听闻民部忙着筹备秋收事宜,未曾想竟然还能在此相遇,早知道老夫该扫榻相迎。”
窦静连忙拱手回礼,语气带着几分谦和。
“见过应国公,托您的福,一切安好,秋收之事关乎民生,不敢懈怠,您当年在工部主持修缮漕运、督造粮仓,可谓是造福大唐啊。”
“不过是些分内之事。”
武士彟笑着摆手。
这两人商业互吹着。
温禾在一旁听的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果然他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说起来窦静和武士彟应该没见过几次面吧。
当年武士彟做工部尚书的时候,窦静应该还是一个郎中而已。
似乎是察觉到了温禾的目光。
武士彟满面春光的转向温禾,拱手道:“高阳县子有礼了。”
“应国公有礼了。”温禾笑道。
又是一番寒暄,武士彟才问道。
“高阳县子和窦尚书、三位殿下这是要出行?不知是要去何处?”
“农庄今日秋收,我带三位殿下去看看,正好之前邀请了窦尚书,今日便一同前往。”温禾笑道。
武士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温禾的农庄秋收,堂堂民部尚书居然亲临,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他心中虽仍有好奇,却也知不该过多追问,只笑着道。
“如此倒是巧了,若是早知道,我也该备些薄礼,一同去沾沾丰收的喜气。”
窦静笑着接话:“应国公若是有兴致,不妨一同前往?”
如今武士彟在朝中没有任何职权。
但好歹也是开国县公,窦静自然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武士彟正有此意,刚想应下,却见远处的马车已停在了温府门口,驾车的竟是李世民身边的贴身内监高月!
温禾、窦静和武士彟瞬间愣住,三小只也瞪圆了眼睛。
高月随驾多年,长安城里稍有见识的人都认识他,他出现在这里,岂不是意味着……
温禾心中一惊,连忙嘱咐周福:“快让府中的玄甲卫都出来,换上仆役的衣服,低调些。”
周福不敢耽搁,转身快步去安排。
温禾看着那辆朴素的马车,暗自嘀咕。
李二怎么突然来了,还弄得这么低调,连护卫都没带几个。
他正想着,马车的车帘已被高月掀开,露出李承乾的小脑袋。
“先生,窦尚书,咦,应国公也在啊!”
李承乾先是笑着打了招呼,看到武士彟时,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武士彟。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温禾、窦静、武士彟连忙躬身行礼,孟周三人与李义府也跟着行礼。
“都起来吧。”
李承乾笑着摆了摆手,目光朝着车厢内示意了一下。
“阿耶在里面呢。”
车厢内传来一声轻咳,温禾等人连忙再次躬身:“臣等恭迎陛下。”
李恪、李泰、李佑也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儿臣见过陛下。”
“都免了吧。”
李世民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这般行礼,反倒引人注目。”
众人起身,窦静悄悄看了温禾一眼,眼神里满是疑惑。
陛下突然前来,是不是你请过来的?
温禾面带苦涩地摇了摇头,他可不会做这种自找没趣的事。
再说李二要是真想过来,哪里用得着他请?
武士彟站在一旁,心中却有些兴奋。
他自从回到长安,虽有应国公的爵位,却一直没有实权,平日里连早朝都没资格参加,早已没了往日风光了。
如今能见到李世民,说不定是个机会。
车帘被李世民亲自掀开,他身着常服,还是粗布衣。
这有点低调过头了。
武士彟心中更是诧异了。
陛下竟然这样打扮,难道他也是为了去温禾的农庄?
不过他心中虽然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三小只中,李泰和李佑有些紧张。
他们有段时间没见到李世民了,难免有些拘谨。
只有李恪依旧沉稳,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恭敬。
李世民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武士彟身上,笑着邀请。
“今日温禾的农庄秋收,应国公若是有兴致,不妨一同前往看看?”
武士彟几乎没有犹豫,连忙躬身应道:“臣多谢陛下恩典,愿随陛下前往。”
他方才还担心,陛下会打发他离开,没想到竟然邀请自己同行。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李世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温禾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与我同坐一辆马车。”
说罢,便抬手放下了车帘,将外界的光影隔绝在外。
车帘落下的瞬间,李承乾从车厢内探出头,特意朝着温禾挤了挤眼睛,那眼神里满是急切的求助。
温禾看着他这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阵无语。
他是真不想和李世民同乘一辆马车,实在太不自在了。
可李承乾那小脸拧成一团的模样,活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眸巴巴地望着他,仿佛在说。
“先生啊,你可千万别拒绝!跟着阿耶一起,我压力也大得很啊!”
伴君如伴虎啊,古人诚不欺我。
“微臣遵旨。”
温禾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就算再不想,也不能抗旨。
听到温禾应下,李承乾瞬间松了口气,嘴角偷偷上扬,连忙缩回车厢里。
温禾整理了一下衣襟,弯腰钻进马车。
车厢内空间宽敞,铺着柔软的锦垫,李世民端坐在左侧,手里拿着一卷书,却并未翻看,神色看着有些沉郁。
温禾顿时感觉不妙。
等温禾坐稳,其余人也纷纷上了各自的马车。
武士彟出门仓促,没来得及准备马车,便应了窦静的邀请,同坐一辆马车。
三小只和温柔则挤在温禾原本准备的马车里,齐三与冯大虎一左一右牵着缰绳,稳稳地跟在车队中间。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咕噜”声。
车厢内一片安静。
走了好一会,车厢内的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温禾觉得气氛有些怪,但为了不惹火上身,还是决定敌不动,我不动。
最后还是李世民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几分沉重。
“今年各地收成都不算好,皇庄之前报上来的账目,最好的一亩地也不过一石,差些的甚至只有六斗。”
温禾这才明白,难怪刚才李承乾那般害怕。
李世民今天这心情不算好啊。
他这是当心今年的收成,会影响到明年他进攻突厥的事情吧。
他连忙宽慰道:“陛下,今年雨水虽少,却未造成大规模干旱,能保住这般收成,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之前陛下兴修水利,加上除虫害,明年便没了蝗灾。”
“如今一来,明年肯定就是大丰收了。”
李世民沉着脸,轻哼了一声,目光转向温禾。
“你可知,之前分给辅机的那部分环王粮种,如今长势如何了?”
“额……微臣不知。”
温禾愣了一下,他平日里忙着工坊和农庄的事,哪里会关注长孙无忌府中的粮种情况?
但看李世民的神情,那粮种的长势想必好不到哪里去。
“他倒是把粮种种在了自己的农庄里,可到头来,一亩地只收了九斗。”
李世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他那农庄本是上好的良田,灌溉也方便,竟还不如朕的皇庄收成好,实在荒唐!”
“不至于吧?”
温禾有些愕然。
环王粮种即便照料不周,也不该只有这点收成,长孙无忌怎么会把事情办得这么糟?
一旁的李承乾见气氛紧张,连忙小声解释:“先生,是舅父府中的农户偷了懒,之前舅父让他们挖掘水渠,可农庄的管事仗着有蓄水池,便迟迟没动手,后来天旱,良田干得裂开了缝,就算后来补上了水渠,也没能救回来多少稻苗。”
“舅父一怒之下,将管理农庄的几个管事都打死了,那些农户也都遭了殃了。”
李承乾似乎有些不忍。
温禾闻言,更是诧异。
长孙无忌向来心思缜密,怎么会在农事上这般粗心大意?
这实在不符合他平日里谨小慎微的人设。
“罢了罢了,辅机本就不懂农事,也不能全怪他。”
李世民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些,算是给长孙无忌找了个台阶下。
他对长孙无忌的信任,朝中无人能比,即便出了这样的差错,也不愿过多苛责。
温禾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心中清楚,李世民对长孙无忌的信任,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即便到了晚年,李世民对朝中大臣多有猜忌,却始终未曾怀疑过长孙无忌,最后还放心地让他辅佐李治。
至于后世传言,说李世民临终前对长孙无忌起了杀心,不过是后人的猜测罢了,当不得真。
马车一路前行,从热闹的坊市穿过,渐渐远离了长安城的喧嚣。
待驶出明德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道路两旁的田野里,遍布着金黄色的麦穗,虽然比往年稀疏了些,但好歹长出了粮食。
不知过了多久,车队渐渐驶入温家庄的范围。刚一踏进庄子,众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绿色的稻叶与金黄的稻穗相互交织,风一吹,稻浪翻滚,空气中满是稻谷的清香。
比起长安城外那些稀疏的庄稼,这里的稻穗更加饱满,稻秆也更粗壮,一眼望去,便是一派丰收的景象。
窦静坐在马车内,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瞬间瞪圆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他为官这么多年,见过无数农庄的庄稼,却从未见过长势这般好的稻田。
而且竟然还是在这干旱时节。
车队渐渐接近温家庄,远处已能看到庄子边缘的茅草屋,田埂上还插着几面褪色的小旗。
那是庄户们特意做的记号,标记着要留给温禾收割的第一茬稻田。
冯大虎从赶车的位置跳下来,手里攥着一面铜锣,快步朝着庄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小郎君来了!快把镰刀、稻筐都搬出来!”
“铛!铛!铛!”
清脆的铜锣声在庄里响起,原本在自家院子里磨镰刀、编稻筐的庄户们,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眼前一亮,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扛着工具朝着村口跑去。
“是冯管事的锣声!小郎君真的来了!”
“快!把那片最肥的稻田留好,等小郎君来割第一镰!”
不一会儿,村口就聚满了人,男女老少都带着农具,手里要么攥着磨得锃亮的镰刀,要么提着编好的竹制稻筐,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
几个年长的农户站在田埂边,望着远处驶来的车队,忍不住感慨:“今年咱这稻子,比葛家庄的好多了,穗子沉得压弯了秆,今日说什么也得让小郎君割第一茬,沾沾好运气!”
“可不是嘛!若不是小郎君教咱们沤肥、给咱们粮种,哪能有这么好的收成?早就在家里愁粮食了!”
有庄户已经提前去了选定的稻田,把田埂上的杂草清理干净,还在田边摆上了水壶和粗布帕子。
知道小郎君要下地,特意准备着给大家解渴擦汗。
孩子们则围着田埂跑,手里拿着刚摘的狗尾巴草,盼着能早点看到小郎君割稻子的模样。
车队越来越近,庄户们的欢呼声也越来越响。
不等温禾与李世民乘坐的马车停下,大家就一窝蜂地涌了上去,围着马车喊:“小郎君!您可来了!稻田都给您留好了,就等您割第一镰呢!”
“小郎君快下来,看看咱们这稻子,比去年的饱满多了!”
车厢内,李世民听到外面的欢呼声,,忍不住轻笑一声,看向温禾:“你倒是得民心啊。”
温禾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故意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说。
“额,陛下,您不会是要找理由砍了我吧?”
一旁的李承乾听到这话,瞬间吓了一哆嗦,惊愕的双眸瞪得滚圆,连忙看向李世民,生怕父皇真的动怒。
先生太大胆了,竟然敢说这种话!
李世民没好气地瞪了温禾一眼,伸手就朝着他的脑袋拍了过去。
“你这竖子,说的什么胡话!朕在你眼里,就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君王?百姓敬你,是因为你给他们带来了好日子,这是好事,朕高兴还来不及。”
“那您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可把我这小心脏吓得不轻。”
温禾揉着被拍的脑袋,故作委屈地说。
他心里确实有点打鼓。
一个臣子太过得民心,在历代帝王眼中都不是小事,若是遇上汉武帝那样多疑的君主,他还真得琢磨琢磨退路。
眼前这位现在不至于,但谁知道以后呢?
连李靖都要小心翼翼的,何况是他。
“啪!”
李世民又抬手拍了他一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你好歹也是太子名义上的老师,竟还这般不知体统!怎么,是皮子痒了,非要朕抽你不成?”
他不过是有感而发夸了一句,这竖子觉得他起疑,实在该打。
温禾揉着脑袋,瞥见李承乾在一旁笑得前仰后翻,忍不住抬脚朝着他的小腿轻轻踢了一下。
“笑个屁啊!尊师重道懂不懂?没看见你先生我被陛下欺负了?”
李承乾连忙收住笑,憋得脸颊通红,肩膀却还在不停抖动。
李世民见温禾欺负自家儿子,抬手又是一巴掌落在温禾头上。
“卧槽,陛下你过分了,把我打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都三巴掌了!
要不是你是李世民,老子肯定和你没完!
“你欺负朕的儿子,朕还不能打你了?等回去,就让虞世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君臣之道!”
这话纯属帮儿子出气,李承乾再也憋不住,捂着肚子大声笑了出来,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一直到马车停下,他下了车,他的笑声都没停过。
三小只和窦静、武士彟已经下了车,看到庄户们扛着农具围着马车,又听到车厢里传来的笑声,都一头雾水。
刚才还安安静静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太子殿下就笑成这样了?
温禾揉着被打了好几下的脑袋,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朝着后头喊了一声:“小柔,过来。”
温柔连忙跑过来,牵着温禾的手,跟着他一起下了马车。
刚落地,就有庄户递上一把镰刀:“小郎君,这镰刀磨好了,您试试顺手不?”
突如其来的镰刀,吓了温禾一跳。
他下意识的护在了李世民和李承乾的面前。
知道看到是一张朴素的脸,他才松了一口气。
温禾接过镰刀,掂了掂,笑着说:“好,咱们这就去田里,割第一茬稻子!”
庄户们顿时欢呼起来,簇拥着温禾朝着稻田走去,丝毫没理会身后的李世民和李承乾。
李世民站在不远处,看着温禾被庄户们围着走向稻田的背影,还有田埂上那片金黄的稻浪,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刚才温禾那下意识的模样,他自然看在眼里。
这竖子虽然说话还是那么不着调,可是心中有朕和高明啊。
他望着逐渐远去的温禾和温柔,对着身旁还在偷笑的李承乾说。
“可看见了?这便是民心,就像温禾那竖子之前说的,这些百姓不在乎那龙椅上坐的是谁,他们只在乎谁能给他们温饱,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你可明白了?”
李承乾闻言,眨了眨眼,抬眸望着李世民,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你我父子,无需有什么忌惮。”
李世民看出他有心事,语气温和了些。
“阿耶,您不会真的疑心先生吧?”
李承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他话音刚落,李世民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抬脚就朝着李承乾的屁股踹了过去。
“什么样的老师就教出什么样的学生!今日你和温禾一起,去田里割一亩地,若是割不完,就抄一百遍《孝经》!”
李承乾踉跄了几下才稳住身子,捂着屁股干笑两声。
不过他悬在心头的石头算是落下了。。
看来父皇是真的没疑心先生。
不远处的窦静和武士彟看到这一幕,心中都不禁有了计较。
看来太子殿下的位置,稳如泰山啊。
“秋收咯!”
忽然,远方传来一声长啸。
铜锣声响起。
农户们围绕在稻田边上。
而温禾已经换上了干活的短打,拿着一把镰刀,朝着稻田中那一茬绑着红布的稻田砍去。
只见他举起稻穗。
一旁的冯大虎领着庄户齐声喊着。
“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咯!”
温柔在一旁雀跃的跳走,双手用力的鼓着掌,跟着庄户们一起喊着。
“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啊。”
看到这一幕的李世民,不由一声感慨。
他转身看向窦静,后者当即躬身上前。
“窦卿,一会有劳你亲自记下,若是少了些,便做虚数即可。”
窦静顿时一愣。
他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如果一会称重少了一些,那便多报一些。
朝廷为了环王的粮种折腾了许久,如今不少眼睛都盯着。
若是出产的粮食不高,那温禾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窦静不禁在心中感慨。
这位高阳县子,还真是简在帝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