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三斗六升!”
李世民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当真有一石三斗六升?!”
“若是天下稻田都能有这般收成,我大唐百姓何惧无粮!何惧饥年!”
武士彟站在一旁,早已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这竟是真的?旱地亩产一石三斗六升,便是在江南水乡的上等水田,也未必能有这般收成啊!高阳县子,这粮种当真是您从环王之地寻来的?”
窦静虽被冯大虎抢了话头,可此刻也顾不上计较,他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早已写好的纸条,上面记着刚才称重的明细,双手捧着递到李世民面前,激动得声音发哑。
“李郎君,确确实实是一石三斗六升!刚才我与庄户们反复称了三遍,连谷粒里的碎草都挑拣干净了,半点不差!”
他越说越激动,官袍的下摆还沾着田埂上的泥点,却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地重复。
“这粮种若是推广开来,我大唐的粮仓定能堆得满溢,明年再征突厥,后勤粮草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好!好!好啊!”李世民连说三个“好”字,抬手拍了拍窦静的肩膀,又看向温禾,眼中满是赞许。
“温禾,你立了大功!”
就在众人围着麻袋,沉浸在亩产超预期的喜悦中时,耳畔却突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像一盆冷水般浇了下来:“这么少?”
温禾有些不太满意。
他以为至少能有个一石五斗左右,没想到才一石三斗多一些。
他沉吟着,感觉应该还是种子的问题。
后续还要再培育一番。
这话一出,热闹的田埂瞬间安静下来。
窦静脸上的笑容僵住,嘴角不住地抽搐了几下,他看着温禾,只觉得这高阳县子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寻常农户听到一石三斗六升,怕是要对着田地磕头谢天,可到了温禾嘴里,竟成了“这么少”!
他面带无奈的说道:“高阳县子,这可真不少了!您想想,今年自入夏以来,滴雨未下近两月,北边几个州府都快闹旱灾了,能有这般收成,已是老天保佑的祥瑞,若是赶上雨水丰沛的年岁,这环王粮种亩产冲到一石五斗,甚至一石六斗都有可能!”
他指着远处的田地,语气越发急切:“你看,这还是北方的旱地,土层薄、水源少,若是把这粮种引到南方的水田,一年两熟,亩产迭加起来,便是两三石,到那时,别说百姓吃饱饭,便是家家户户存粮满仓,也不在话下啊!”
“别管他,这竖子向来贪心。”
李世民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对着窦静摆了摆手,眼底却藏着笑意。
他转头看向远处的稻田,语气沉稳下来:“这只是一亩地的收成,还不算数,一会让人再去各选一亩,重新收割称重,看看这粮种的平均产量究竟如何。”
李世民虽说被那产量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他知道一亩地的产量,说明不了什么。
“是是是,在下失态了。”
窦静连忙收敛情绪,抬手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明明眼眶干涩,连半滴泪都没有,却硬是挤出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对着李世民躬身行礼。
“在下为郎君贺,为大唐贺!有此粮种,我大唐的好日子,指日可待了!”
一旁的冯大虎听得云里雾里。
小郎君家的稻田收成好,怎么窦静和那位李郎君一口一个大唐。
自家小郎君的收成,和大唐有什么关系。
他挠了挠头,也没细琢磨,只想着庄户们今年能囤够粮食,心里就满是欢喜。
他看着温禾,当即双手抱拳对着温禾行礼:“小人替庄户们谢过小郎君!有了这好收成,今年冬天大伙儿能吃饱饭。”
不仅仅是吃饱饭,说不定还能攒些余粮,到镇上换些粗布,给娃们做身新衣裳!
温禾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人扶起来。
“大虎,快起来,不用行这么大的礼,这收成不是我给的,是你们自己起早贪黑换来的,是你们应得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在一旁的庄户们,声音提高了些。
“另外,秋收之后,你带几个可靠的人去我府上,我让人准备了些猪崽,你们领回庄子里圈养,好好照料,等哪一天你们庄子家家户户的餐桌上,每顿饭都能有肉吃,到那时,才算我没白来这一趟。”
说罢,他特意转头看向李世民。
在场只有他知道温禾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家家户户餐桌上都有肉吃的时候,那温禾就不算白来这大唐了。
后者正朝着他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神色各异。
李世民明白,温禾这话看似是对冯大虎说的,实则是说给他听的。
这竖子是在提醒他,让百姓吃饱只是帝王的起点,让百姓吃好、过上有肉吃的日子,才是更长远的目标。
“家家户户餐桌上顿顿都有肉?”
李世民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头看向身旁的窦静,语气带着几分认真:“窦兄也听到了?看来我等肩上的担子,还重得很啊。”
窦静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心里暗自嘀咕。
这高阳县子怕不是异想天开?
大唐有上千万人口,疆域虽广,可耕地有限,光是让所有人吃饱饭,就已是历代君主的夙愿,如今竟想让家家户户顿顿有肉吃?
要知道,即便是朝中一些下品官员,寻常日子也未必能顿顿见荤,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放开吃些肉。
若真有温禾说的那般日子,怕不是只有仙界才能见着。
他却不知道,在温禾来的那个时代,虽然不说人人有肉吃,但餐桌上顿顿有肉的,至少有上亿人吧。
一部分人甚至还吃出了脂肪肝。
可这话是李世民说的,他哪里敢反驳,连忙收起心思,腆着笑脸躬身道。
“李郎君所言极是!我等定当竭尽全力,辅佐郎君,早日让百姓过上顿顿有肉吃的好日子!”
冯大虎在一旁听着君臣二人的对话,忽然琢磨过味来。
他拉了拉温禾的袖子,凑到温禾耳边,压低声音小声问:“小郎君,您家这亲戚莫不是大官?不然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大唐,百姓的,还说要让所有人顿顿有肉吃?我看他气度不凡,刚才那人对他也毕恭毕敬的,莫不是京城里来的大人物?”
温禾看着他一脸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算是吧,他确实是京城里来的。”
“难怪啊,也就当官的会说这种大话。”
冯大虎撇了撇嘴,又往温禾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了。
“小郎君,您别往心里去,我活了这多年,见过的官也不少,他们嘴里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真能办事的没几个,能让咱们吃饱饭,就已是好官了,顿顿有肉吃?我看悬,不是所有当官的都像您这样心善,他们说的话,听听就罢了。”
这话虽轻,却清清楚楚地飘进了李世民和窦静的耳朵里。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君臣二人,瞬间哑然。
窦静顿时不敢说话,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的看向别处。
李世民大好的心情都没了。
这冯大虎,还真是个没眼力劲。
可偏偏他说的话,又让人无法反驳。
“大虎,也不能这么说,我阿耶也和先生一样,是全心全意为百姓做事的。”
小太子李承乾,也担心自家阿耶难堪,上前打着圆场。
冯大虎见自己说的话被人听了去,不禁有些讪讪,连忙向着李世民告罪。
但这让李世民更尴尬了。
他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对着窦静和武士彟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去别的稻田看看,再选一亩收割称重,也好做个对比,温禾,你也一起来。”
说罢,他率先迈步朝东头走去,脚步却比刚才慢了些。
窦静和武士彟连忙跟上,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哭笑不得。
这冯大虎,若是知道这位李郎君是当今陛下,怕是要吓得瘫在地上。
温禾看着李世民略显僵硬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一脸不以为然的冯大虎,忍不住笑了。
他拍了拍冯大虎的肩膀:“别瞎琢磨了,好好干活,等秋收结束,我给庄户们都发些赏钱,再把猪崽送来,咱们争取明年冬天,让大伙儿都能吃上肉。”
冯大虎一听有赏钱和猪崽,顿时把刚才的疑虑抛到了脑后,笑着应道:“哎,听小郎君的,咱们肯定好好干活!”
冯大虎扛着镰刀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地领着众人往东头稻田去,田埂上的杂草被他随手拨开,留下一条干净的小路。
刚走没几步,就见不远处的田垄边跑来几个小小的身影。
正是之前跑去玩的温柔,还有李恪、李泰、李佑三小只。
温禾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李恪身上,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田埂边的一幕。
温柔差点摔倒时,是李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虽说都是半大的孩子,可这时代的孩童远比后世早熟,他心里竟莫名升起一丝警惕,总觉得这两个孩子之间的互动,比寻常玩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似乎是察觉到温禾异样的目光,李恪脸上原本带着的浅笑突然散去,脚步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和身边的温柔拉开了小半步距离。
紧接着,他微微扬起下巴,板着脸看向头顶的天空,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再往温柔身上扫一下,那副故作严肃的模样,倒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我又想多了?’
温禾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阿兄!”
温柔没注意到李恪的小动作,也没察觉温禾的心思,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温禾面前,小手一把抓住温禾的袖子,脸上满是雀跃的笑意。
“刚才我们去那边的谷堆玩,好多谷子啊!那是不是都是咱们家的?”
她仰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又追问了一句:“要是咱们家有这么多谷子,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温禾被小丫头天真的模样逗笑,伸手用力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小脸,打趣道:“还饿肚子呢?你看看你这小脸,都快捏出肉来了,哪里像饿过肚子的样子?”
“阿兄!”
温柔不满地甩开他的手,嘟着小嘴,用手背揉了揉被捏得发红的脸颊,朝着温禾轻轻哼了一声。
“我才没胖呢!是这衣服显胖!”
“好好好,没胖。”
温禾忍着笑,故意逗她。
“不过以后还是少吃些点心,不然来年等开春,真要胖成圆滚滚的小团子了。”
“才不会!”
温柔娇嗔着跺了跺脚,却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生怕真的长胖。
温禾失笑着摇了摇头,伸手牵住她的小手,跟着冯大虎继续往前走。
李恪、李泰、李佑三小只跟在后面,李泰还在小声和李佑讨论刚才看到的谷堆,李恪却依旧板着脸,只是偶尔会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一眼温柔的背影,见她和温禾说笑,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日头渐渐升到了头顶,正午的阳光变得灼热起来,晒得田埂上的泥土都泛着热气。
田间忙碌的庄户们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到树荫下歇脚,喝水擦汗。
“快快快!就剩这一亩了,赶紧收割了称重!”
窦静早已等不及,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庄户们高声催促。
刚才那一亩一石三斗六升的产量,让他心里像揣了团火,恨不得立刻知道所有地块的收成。
冯大虎也不含糊,招呼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庄户,拿起镰刀就下了田。
这一亩地的稻穗同样饱满,庄户们动作麻利,没一会儿就把稻穗收割完毕,运到田边用打谷机脱粒。
金黄的谷粒顺着竹篾槽滑进麻袋,窦静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盯着麻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称!快称!”
待谷粒装袋,窦静连忙让人把麻袋挂上木秤,自己则凑到秤杆旁,紧张地盯着秤星。
冯大虎蹲下身,调整好秤砣的位置,待秤杆平衡,他高声报出数字:“一石三斗二升!”
这声音宛若洪钟,在田埂上回荡。窦静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兴奋地大喊:“好!好啊!”
虽然比刚才那一亩少了四升,可比起往年的亩产,依旧多了三斗多,这样的平均产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顾不上擦汗,转身就往不远处的李世民跑去,脚步都带着风:“李郎君!一石三斗二升!这一亩也是一石三斗二升!平均下来,每亩都能有一石三斗多的收成啊!”
李世民正站在田边,负着手抬头望着天空,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却没让他露出丝毫烦躁。
听到窦静的喊声,他缓缓低下头,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眼中满是笑意。
平均一石三斗四升,这样的产量,足以让天下人都吃饱了。
……
日头渐斜,田埂上的暑气被晚风驱散。
李世民拍了拍沾着泥土的衣袍,走到温禾身边。
“嘉颖,这环王粮种的留种,国库用粮食与庄户们一比一兑换,你看如何?”
温禾闻言,抬眸朝着他看去。
赫然看到李世民那眼中的算计。
得,这李二是担心他把粮种都给留下了。
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怎么就不能学学我呢,我多大方。
“陛下,兑换的必须是今年的新粮,陈粮可不行。”
李世民闻言一愣,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道:“你这竖子,倒是会为自己打算!”
温禾也不掩饰,坦然道:“陛下明鉴,新粮口感软糯,陈粮放久了发糙,庄户们辛苦一年,换些新粮尝尝鲜也是应该的。”
李世民见状,也不再打趣,无奈点头。
“罢了罢了,就依你,全用新粮。”
敲定此事,李世民便招呼李承乾与窦静。
“走吧,回宫议事。”
一旁的武士彟见他们要走,连忙上前对窦静拱手:“窦尚书,在下与您同路,可否搭乘您的马车?也好路上向您请教些农庄见闻。”
窦静看向李世民,见皇帝颔首应允,便笑着应道。
“应国公客气了,同乘便是。”
一行人分乘马车返回皇宫,刚入两仪殿,李世民便即刻吩咐内侍高月。
“速去传旨,召房玄龄、杜如晦、萧瑀三位卿家入宫,宇文士及卿家身子不适,便不必勉强了。”
高月领命退下。
李承乾想起之前的事情,忍不住对李世民说:“阿耶,温先生倒真是实在,讨新粮只为了吃,倒不像旁人那般藏着掖着。”
李世民失笑:“他便是这性子,有话直说,不绕弯子,也正因如此,朕才放心与他商议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朕不会和那竖子计较的。”
他知道,李承乾突然提这么一嘴,是想帮着温禾说事。
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穿,李承乾不禁讪讪。
没多久,房玄龄、杜如晦与萧瑀匆匆赶来。
三人步入大殿,见窦静在场,又瞥见站在一侧的武士彟,心中皆是疑惑。
武士彟又为何会在此地?
他们没有任何的职权,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在两仪殿内的。
疑惑间,三人已躬身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李世民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笑着说道:“今日朕与窦卿、武卿,还有太子,去了温嘉颖的温家庄,今日恰逢温家庄秋收,诸位卿家可知,那庄里一亩稻谷能收多少?”
这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愣。杜如晦眉头微蹙,暗自思忖。
一国之君当以国事为重,怎会专程去看农庄秋收?
萧瑀也捋着胡须,眼神中满是不解。
唯有房玄龄,稍加思索便眼中一亮,上前一步问道:“陛下所说的稻谷,可是年初的环王粮种?”
“正是。”
李世民点头。
房玄龄心中一紧,连忙躬身追问:“敢问陛下,那亩产是多少?”
李世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窦静。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窦静身上,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激动地说道:“两亩旱地,最高一石三斗六升,最低一石三斗二升,平均每亩一石三斗四升!”
“一石三斗四升?!”
杜如晦猛地惊呼,双手攥紧笏板。
“今年北方大旱,寻常旱地亩产不过七八斗,这环王粮种竟能翻近一倍?便是江南水田,也未必有这般收成!”
“莫不是出了祥瑞了?”
萧瑀也倒吸一口凉气,踉跄着后退半步。
“这还是旱年!若是雨水充沛,岂不是能冲一石五斗?若在南方推广,产量怕是要翻番!百姓再也不用饿肚子,国库也能充盈,这真是大唐之幸啊!”
房玄龄虽未失态,却也指节发白,他看向李世民,语气带着谨慎:“陛下,此产量太过惊人,不知是否属实?可有旁证?”
话音刚落,李承乾便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孤可作证!今日在温家庄,孤亲自下田割稻,掌心都磨红了,也亲眼看着庄户们脱粒、称重,那谷粒饱满油亮,绝非虚言。”
“另外杜公说差了,这不是什么祥瑞,先生说了,这叫科学,之所以有这样的产量,一是粮种,二是沤肥。”
李承乾背着手,直视着面前三位重臣。
让你们轻视先生。
如今都被吓到了吧!
见李承乾亲自开口作证,房玄龄、杜如晦、萧瑀三人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瞬间消散,脸上的凝重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沤肥啊!
去岁就听说温禾在做这东西。
说是什么能提升产量,但也只是在他府中试着种了一块地罢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当时半信半疑。
虽说温禾是后世之人,可没有成果之前,他们二人自然不能轻易相信。
没想到,这么快,温禾就给他们看到了成果。
杜如晦率先抚掌。
“若真是每亩能有一石三斗余的收成,那便是大唐之幸事啊,有此粮种,明年关中百姓再无饥馑之虞,便是北伐突厥,粮草也能多几分底气!”
一旁的窦静也捋着胡须,笑着补充道。
“不止粮种,高阳县子还造出了一架能快速打谷的器具,木框为身,踏板驱动,筒齿脱粒,不过片刻便能将一捆稻穗的谷粒尽数脱下,比庄户们用链枷拍打快了数倍,还能少损耗不少谷粒。”
房玄龄闻言,先是朝着窦静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暗中轻轻叹了口气。
‘希明兄啊,你们父子败得不冤,汝等和温嘉颖,孰轻孰重,陛下早已分清了。’
转瞬,房玄龄便收敛起思绪,满脸郑重地向着李世民躬身行礼。
“陛下,粮种之事关乎民生,这打谷器具也能解百姓秋收之苦,臣请陛下即刻召见工部尚书阎让,商议器具仿制与推广之事,此物涉及工部营造,需阎尚书亲自主持,方能确保工艺无误、批量可行。”
阎让便是阎立德的本名。
李世民听罢,当即点头应允,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内侍高月。
“速去工部传旨,召阎让即刻来两仪殿议事。”
“喏!”
高月躬身领命,脚步匆匆地退出殿外。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阎立德便身着绯色官袍,快步踏入两仪殿。
他刚进殿,便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皆在,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先躬身行礼。
“臣阎让,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李世民抬手示意他起身,笑道:“阎卿不必多礼,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桩关乎农事的好事。”
随后,他便让窦静将温家庄秋收的产量、打谷器具的模样与用法细细说了一遍。
阎立德越听眼睛越亮,待窦静说完,他当即上前一步,脸上满是喜色。
“陛下圣明!能得此粮种已是大唐之福,再有这般省力的打谷器具,百姓秋收便能少受许多累!”
“朕不过是借了温嘉颖的光罢了。”
李世民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可那上扬起的嘴角,分明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不错,朕很圣明。
一旁的武士彟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陛下此言差矣!”
“若不是陛下慧眼识才,容温高阳县子施展才华,他纵有奇思妙想,也难有实现,这正是陛下圣明,方能让高阳县子屡立奇功!”
这番话恰好说到了李世民的心坎里。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还是板着脸沉吟片刻,随即对高月吩咐道:“高月,传朕旨意特赏高阳县子温禾黄金三百、绢布百匹,以示嘉奖,另赐温家庄庄户每户一斤肉,以慰其秋收辛劳。”
赏赐温禾也就罢了。
竟然还给庄户赏赐。
这是何等荣宠啊!
大殿之内的人,无不羡慕。
若是温禾知晓这个消息,定然欢喜不已吧。
“还真是一群连脸都不要的人!”
温家庄内,温禾坐在土堆上,眉头紧锁的看着手上的羊皮纸。
而在他身旁,只站着一位风尘仆仆的黢黑汉子。
见温禾看完信中内容,他才躬身说道。
“小郎君,苏武说,高建武的使者已经朝着长安而来了。”
听到‘苏武’两个字,温禾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你个不要脸的郑元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