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众国,白宫。
新上任的福德总统,正在看来自阿拉伯盟军进攻大马士革的报告。
作为经历水门事件,直接由副总统晋升为总统的特殊个例,福德还是合众国历史上第一位因总统辞职,没有经历过竞选就登临总统宝座的人。
而他同时又恰好做出了一项在极具政治勇气但极不受欢迎的决定——赦免前总统理查德·米尔豪斯,这令他的民意支持率进一步暴跌。
在上任后的仅仅一个月内,福德总统的支持率就从71%暴跌至47%,堪称合众国历史之最。
看着阿拉伯联军的表现,福德总统叹了口气。
盟友的胜利有助于合众国在中东扩大影响力,但问题就是,发挥的太他妈好了。
“先生们,我们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
在召集了自己的领导班子后,福德总统开口道:“我承认双志目前是我们在中东最重要的盟友,但依照目前的局势发展,我仍将其视为未来的潜在威胁。”
其余内阁成员面面相觑,心想这位总统该不会是在近日接连舆论抨击下,有些精神失常了吧?
财政部长首先打破沉默:“总统先生,请恕我直言,我们现在有更紧迫的问题需要解决,目前国内的通胀率已经突破12个点了,失业人口超过六百万,制造业产能利用率不足七成,如果再跟双志交恶,经济会进一步受到重创的。”
相较于财政部长,身为国务卿的埃里希·冯·施特恩就没那么客气了:“我也不得不提醒您,总统阁下,现在双志是是合众国在中东最为忠实的盟友,也是我们在中东局势部署最重要的一环,无端的冒险可能会导致您的支持率进一步暴跌。”
支持率的下跌并不会导致总统被弹劾,但问题就在只要找到弹劾的理由,并且参议院的三分之二多数同意,总统就能被立即定罪并免职。
而现在对于福德来说形势就更加严峻了,水门事件导致参议院内,民主党派占据了超过九成以上的席位(福德是共和党)。
只要被抓住把柄,他的政治生涯就可以宣布结束了。
福德总统叹了口气:“你们都不明白我的担忧吗?“
“我当然明白,”埃里希的眼袋似乎更深了:“但请看看现实,双志正在积极推进世俗化改革,采纳我们的技术标准,使用美元结算石油。短期来看,这是最符合我们利益的局面。”
他顿了顿,继续劝说面前的总统:“您还记得您前任上任时的雄心壮志吗?米尔豪斯建立了环保署,推行了税收改革,实现了与赛里斯之间的破冰。但最终呢?一场政治灾难让一切功绩都黯然失色。”
埃里希身体前倾:“更重要的是,支持阿拉伯联军对抗锡安,是当前最得民心的选择。我们完全可以借此转移国内矛盾,提升您的支持率。”
“难道我们要坐视阿拉伯统一吗?“福德反问道。
“放心吧,就算我们同意,安特也不会同意的。”
埃里希回答道,“苏尔里亚、哈希姆、阿尔及利亚这些国家都是安特的传统势力范围。现在却为双志马首是瞻,要说着急,安特比我们更着急。“
福德总统眼睛一亮,笑道:“说得对,我最近也是事情太多脑袋有些糊涂了我们完全可以加大对双志的支持力度,将双志扶持成阿拉伯的领袖嘛。”
“正是如此。”埃里希点头,“让安特去当这个恶人,我们扮演阿拉伯事业最坚定的支持者。这不仅符合我们的利益,也能让安特陷入两难的境地。”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埃里希。”福德总统眼含希冀地看向国务卿。
埃里希回答道:“正好过段时间我会去访问双志,两国的政权都刚历经敏感的动荡时期,希望我们和双志的关系能平稳过渡下去。”
“是的,这是最关键的。”福德总统表示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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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奈特拉,戈兰高地边缘。
哈菲兹司令站在一片焦土上,他弯腰抓起一把焦黑的泥土,任由它从指缝间滑落,“在我的记忆里,库奈特拉曾是一个富饶的村庄,每到收获季节,橄榄堆成小山,而现在却被锡安人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强盗从来不会珍惜抢来的东西。”
陆凛走到他身旁,军靴踏过破碎的瓦砾,“只有让他们付出代价,这些人才会懂得心疼。”
哈菲兹司令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关于戈兰高地……”
“我相信您的品格,阿米尔殿下。”
哈菲兹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正如我在军事会议上承诺的,苏尔里亚是您最坚实的盟友,目前一切以抵御锡安为重。”
陆凛暗自松了口气,他原本担心会重蹈当年马斯尔的覆辙呢,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通透。
实际上,哈菲兹司令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戈兰高地距离双志过于遥远,中间还隔着哈希姆王国,补给线漫长而脆弱。
在他看来,战争结束后阿拉伯联军一定会撤离,不如现在做个顺水人情,让陆凛带领盟军替他守住这片战略要地。
“我还有个提议,或许能为我们争取更多国际支持。”
哈菲兹继续说道,“让阿拉法特宣布成为主权国家,以现在的局势,应该有不少国家愿意支持这个决议。”
陆凛沉吟片刻:“但这件事光是我们说没用,必须由阿拉法特人自己发声,要让他们站出来宣告建国。”
在联合国看来,含阿拉法特甚至不是一个主权国家,锡安与阿拉法特人民之间冲突,被简单定义为民族矛盾。
而现在阿拉法特又与邻国关系紧张,先是在哈希姆境内爆发的“黑九月”,之后又在腓尼基爆发的内战,而他们在“十月流血事件”中,又被许多西方国家视为“极端组织”。
“在腓尼基与锡安作战时,我曾会见过阿拉法特解放组织的领导人。”
哈菲兹说道:“在我看来,他们原本只是一群为解放家园而战的斗士,但缺乏纲领以及走投无路,使得他们越来越偏激也许你能想办法把他们从极端主义的泥潭中拉出来。”
我?
虽然现在的PLO还没完全沦为后世所称的恐怖组织,但在陆凛看来,阿拉法特对哈希姆以及腓尼基造成的严重伤害,已经超出了和平调节的范畴。
“成为主权国家确实能让他们获得更多关注。”
陆凛最终说道,“但我认为,解决问题的根本,在于让他们重返家园。”
打到锡安虽然不能解决所有的矛盾,但能解决目前大多数的矛盾。
两人站在戈兰高地,远眺特拉维夫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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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凛刚走进指挥部,易卜拉欣就神色复杂地将一份简报递到他手中。
陆凛伸手接过简报,好奇道:“有什么情况吗?”
“一两句说不清楚,”伊卜拉欣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脸色复杂地对他说道:“总之还是恭喜你了。”
陆凛拆开文件,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简报详细记录了保守派与摩萨德勾结、策划刺杀沙姆斯国王的全过程,以及穆罕默德亲王如何在危急关头稳定局势,最终登基成为新王。
而这也解释了,为何他会突然被授予国防部长和大将军衔。
发动叛乱。
刺杀国王。
勾结摩萨德。
像是感受到了陆凛的怒火,伊卜拉欣轻声说道:“穆罕穆德陛下已经控制住了局势了,但是保守派在国内仍然有着庞大的基数.”
接着他又将一个密封的文件递到陆凛手里:“这是您父亲指名要交给你的。”
就在这时,泰米叶走了进来。他看到陆凛手中的信封,转向易卜拉欣:“情况都告诉殿下了?”
易卜拉欣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教会那边有什么指示吗?”陆凛在泰米叶开口前问道。
他清楚地记得,在开战前,易卜拉欣曾经跟他坦白过,教会的目的同样不单纯,想要插手军队的事务和指令,同时还有记录他在言论和作风上不当的问题。
这很容易让陆凛将教会和保守派联系在一起。
“我还不能确定,”泰米叶谨慎地回答:“但他们的态度明显缓和了,先是对您表达了祝贺,另外希望您能回去完成晋升仪式。”
“什么仪式需要教会来主持?”
“天使的授名仪式。”
泰米叶摊开手:“教会要亲自授予您'吉卜利勒'的称号,而非俚称。”
“你现在确实有必要回去一趟,”易卜拉欣在一旁说道:“这也是您父亲的意思,你晋升国防部长和大将只是走了简易程序,还没有接受正式的册封。”
陆凛点头:“我父亲还有别的指示吗?”
“有,陛下要求进行部队换防。希望你将北部边境区新训练的预备役带到前线历练,同时换两个主力师回国休整。”
陆凛盘算着,从库奈特拉返回利雅得,差不多一千七百公里,快的话,五六天就足够了。
“我叫班达尔陪你一起,现在就出发么?”易卜拉欣问道。
陆凛没有立即回答。
他想起了沙姆斯国王,想到了对方的偏爱与关怀而现在却是再也体会不到了。
他取出两支香烟点燃,将其中一支轻轻放在桌沿。
另一支叼在自己嘴里,深吸一口。
“等我抽完这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