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兰高地距离大马士革郊区不过短短六十公里,而之前被拿下的杜马更是仅有二十五公里,这已经处在M109自行榴弹炮的射击范围之内了。
而对于装甲部队而言,更是一脚油门就能轧过去的事儿。
锡安的守军在大马士革外围郊区的村庄部署了大量的防御阵地,驻守在这里的士兵虽然接到了上级的最高警戒指令,严阵以待。
大马士革的锡安部队,大部分都是参加过至少两次中东战争的老兵,这些部队因为在这些年对抗阿拉伯人的战斗中未尝一败,士气高昂。
“从春天开始,特拉维夫的指挥就烂透了!“
中士依兰靠在一栋民房的窗户后面擦拭着自己的步枪,枪油的气味混着尘土:“今年我们丢掉的领土是去年的数倍还多!哈希姆河谷、雅穆克、戈兰高地.这可是咱们当年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而现在,他们居然这么轻松就拱手让人了!”
“也许是阿拉伯真的出了一个打仗的将军呢。”
一旁的莫什下士插嘴道:“从去年到现在,折在阿米尔手里的将军都快能凑满一个参谋部了,就连与咱们中将并称为‘铁壁’的拉丹上将也被他打败了,还有今年的什穆埃尔,我们锡安的将军快被他一个人包圆了!”
“那都是扯淡!”
依兰中士脸色发黑:“要我说,那个阿米尔不过只是一个善于偷袭的小人罢了!强渡哈希姆河谷、闪击库奈特拉.他哪一次不是靠着小聪明才取胜的?”
一旁的庄森中士欲言又止,因为这种战术风格,恰恰也是他们耶沙维申大将最爱用的。
现在锡安军队中已经有人将阿米尔与耶沙维申,并称为阿拉伯与锡安军队的两大支柱。
“等打退这群骆驼骑兵,大马士革的财富、女人.就彻底落进我们的口袋啦!阿拉伯人只配当二等公民!”同排另一个士兵笑道。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种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由远及近,瞬间压过了所有喧嚣。
“炮击——!”
庄森中士的脸色骤变,他立刻钻进了最近的散兵坑。
紧接着密集的炮弹就落在了他们的防御阵地上,大地剧烈颤抖,泥土和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伊兰中士也连滚带爬地躲进了散兵坑,他摸出望远镜,通过瞭望孔看向远处戈兰高地的方向。
在烈日之下,他看到无数的坦克,天线上绑着蓝色的旗帜,正排山倒海般向他们坚守的阵地压过来。
对面一上来就使用了饱和式的火力覆盖,压得防守部队根本没办法还击。
“看见了吗,依兰?“
庄森中士放下望远镜,喃喃道:“这就是你要的正面决战,那个阿米尔来送我们下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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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达尔放下望远镜,冷静地下达命令:“炮兵延伸射击,装甲部队按预定路线,突击!”
安特的D-20榴弹炮和合众国的M109自行榴弹炮组成的炮兵阵地,将锡安军外围防线撕开了一个近十公里宽的缺口。
陆凛给他们制定的作战策略十分简单粗暴,就是用炮弹为前线部队犁出一条通往大马士革的道路。
因为这样是最快、最高效的方式。
一切的掩体在重炮的火力面前都显得尤为可笑,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此时师属炮兵部队的弹药正在飞速消耗。
“诸位。”
班达尔对他的指挥团队,下达了作战细节指令:“攻入城区以后,我们将会遭遇锡安人的顽强抵抗,但我们不要与他们进行逐楼逐街的巷战,而是朝着他们总指挥部和市政大楼的方向进行纵深穿插,苏尔里亚的哈菲兹司令已经为我们标注了明确的具体位置。
我们要抢占沿途的交通枢纽、建立稳固的通道,将锡安的守军分割成若干部分。”
面对这样极其激进冒险的战术,一位参谋忍不住说道:“为什么我们不采取逐楼推进的战术呢?这才是现代战场上最常用的城市战术,能够避免我们的部队被切断,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你一定是去年秋天之后,才补充进我的参谋班子里的吧。”
班达尔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如果你要是参与加纳姆的攻城战就不会这么说了,我们当时就采用的就是稳妥推进的战术,但是根据战后的统计,加纳姆的居民人口蒸发了四成,虽然其中有不少是逃难以及战前就被锡安人屠杀的.但这种战术对平民来讲就是一种灾难。”
联想到大马士革的人口,参谋打了个寒战。
班达尔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大马士革庞大的人口不光是我们的掣肘,同时也是锡安人埋藏的定时炸弹。
你们不妨想想看,锡安人用几万人就想看管这座巨型城市,平摊到每个士兵身上又要看管多少平民,二十个,四十个,还是八十个?
我们只要让他们感受到压力,就能迫使锡安人集中兵力对付我们,从而降低对城市的掌控。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城市的百姓都将变成我们的战士。”
所有参谋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少校听完叹了口气:“可这终究还是要让平民卷入战火.”
“这是无法避免的。”
班达尔严肃道:“真正的苦难是被困在牢笼之中看不见希望,只要阿拉伯联军能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战争,就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副官笑道:“您说话越来越有司令阁下的风范了。”
班达尔望向远处升起的滚滚烟尘:“前进吧,我们要用锡安人的鲜血洗刷我们的履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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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上尉率领的锤头营一马当先,从陆凛指挥盟军炮兵部队轰炸的缺口中攻入,正快速向城区纵深推进。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班达尔在强攻雅穆克河谷的时候,将从210师缴获的酋长坦克损耗大半,但在攻克库奈特拉、缴获锡安中央军的装备后,幽灵师不仅迅速恢复了满编状态,更获得了大量宝贵的维修零件。
此刻,哈利指挥的便是一辆重新喷漆的酋长,他原先那辆MBT-70因引擎故障已后送大修。
虽然酋长故障多多,但其厚重的装甲与凶猛的火力,在中东战场当下的“甲弹对抗”中,仍堪称最强悍的存在。
再加上大马士革的硬质路面刚好缓解了其沉重吨位上的压力,使得酋长在此这里的表现甚至优于较为轻巧的M60A1。
现在,轮到锡安守军自己品尝120mm线膛炮的恐怖滋味了。
哈利的指挥车位于纵队后方,他半个身子探出炮塔,扫视着街道两侧。
这时,他看见一位老妇人颤巍巍地从残破的街角走出,身后紧跟着她的儿媳和年幼的孙子。
“停车!”哈利立刻下令。
重达五十多吨的钢铁巨兽猛然刹住,炮管随之微微晃动。
“这位……将军大人,”
老妇人仰望着坦克上飘扬的蓝色鹰旗,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没见过这旗帜……你们是阿拉伯人的队伍吗?”
“是的,老人家,”
哈利指了指旗帜,语气尽量放缓,“我们是双志军队,隶属阿米尔司令麾下的先锋。这里的战斗交给我们,您和家人快往后方杜马村方向撤离,那里有我们的救援点,会提供食物和安全的庇护。”
一旁的孩子忽然仰起脸,眼睛里闪着光:“吉卜利勒?”
“你说什么?”哈利一时没听清。
老妇人赶紧将孙子揽到身后,解释道:“现在城里人都是这么说的说双志的阿米尔将军是真主选定的剑,是吉卜利勒的转世,是派来惩罚锡安人犯下的罪孽的天使。”
哈利脸上掠过一丝诧异:“锡安人管控这么严,这些消息是怎么在城里传开的?”
他原本以为只有他们自己的部队里才这么穿呢!
“都是城里的抵抗组织说的。”
老太太摇了摇头:“他们的消息很灵通,一直与外界有联系,鼓励我们不要放弃希望。”
可接下来老太太话锋一转,声音哽咽起来:“可是苏尔里亚的政府军一直打不进大马士革,锡安人把我们当成畜生,抢走我们的粮食,随意闯进家里抓人,当街随便杀人啊将军!
我们苦啊,将军,我们苦啊。
如果不做点什么,我们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哈利沉默了片刻,随后点点头:“快走吧,愿真主保佑你们平安。”
老太太千恩万谢,拉着家人匆匆向后方走去。
哈利上尉的指挥车继续前行。“锤头”营在机械化步兵的协同下,已基本肃清了村内的残敌。
这时,前方车长传来报告:“‘头狼’,您最好过来看一下。”
哈利上尉驱车上前,映入眼帘的是横跨街区、一眼望不到边的高耸墙体和铁丝网。
巴尔夫车长一脸嫌恶地啐了一口:“锡安人为了方便管控这些百姓,在城市里拉起铁丝网和高墙.他们简直就是把人当成畜生对待。”
“要轰开它吗?”
“当然!”哈利上尉语气斩钉截铁,“班达尔少将的命令是直插心脏,清除一切障碍。管它是墙还是坦克,一律碾过去!”
“高爆弹装填!”
装填手迅速从弹架中抱出一枚沉重的高爆弹,腰部发力,熟练地将其滑入炮膛,随即关上炮闩,大喊:“高爆弹,好!”
哈利深吸一口气,透过瞄准镜锁定墙体中部,大吼:“开火!”
“轰——!”
酋长坦克庞大的车身猛地一震,炮口喷出炽烈的火焰和浓烟。
炮弹精准地撞上混凝土墙,瞬间将其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碎石砖块如雨点般落下,巨大的轰鸣声传遍数个街区。
阳光从豁口处倾泻而下,照亮了后面狭窄的街道。
“前进!”哈利上尉向前用力一挥手臂。
钢铁洪流轰鸣着,无情地碾过废墟,向着大马士革的心脏地带继续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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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马士革,萨希亚街区。
锡安的下士伊莱,将一把老旧的步枪塞到加迪尔手里。
“听着,加迪尔,”伊莱语速飞快,远处传来的炮声越来越密集,“上面命令我们立刻集结,去阻挡双志人的坦克。你现在替我守在这里,盯着这些房子。如果有人敢跑出来,不管是谁——老人、女人、孩子.直接开枪!明白吗?”
加迪尔的手在颤抖,脸色惨白:“可是……伊莱先生,我……”
“你难道不敢?”
伊莱讥讽地打断他,拍了拍加迪尔僵硬的脸,“想想你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你以为你现在放下枪,他们就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别做梦了!我们要是完蛋了,你第一个被绞死!”
在大马士革被占领期间,一部分人在威逼或利诱下,选择与锡安合作,也就是所谓的“阿奸”。
加迪尔就是一名阿奸。
说完,伊莱不再理会几乎要瘫软的加迪尔,转身和其他几名锡安士兵一起,朝着集结点狂奔而去。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下加迪尔一个人,他紧握着那支冰冷的步枪,背靠着一堵残破的墙壁,惊恐地环视着两侧密密麻麻的窗户。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正从窗户后面死死地盯着他——冷漠、仇恨、愤怒……这些目光几乎要将他洞穿。
巨大的压力让他手心全是冷汗,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
同一街区,一栋民居内,奥马尔和哈立德趴在窗口,小心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哈立德,你听到了吗?炮声越来越近了!”
奥马尔压低声音,难掩激动,“一定是军队打进来了!连那个锡安杂碎都跑了,现在外面只剩下加迪尔那条疯狗!这是我们的机会!”
哈立德点了点头,脸色却依然凝重:“我知道,但加迪尔手里有枪,他虽然是个懦夫,可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奥马尔沉默了片刻,他意识到这时候他们必须自己找机会,赶在锡安人回来之前逃出去。
于是,奥马尔深吸一口气,突然对着楼下的加迪尔大声喊道:“嘿!加迪尔!你这的渣滓!背叛国家和人民的滋味怎么样啊?”
加迪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枪口慌乱地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谁?!是谁在说话?奥马尔?是你这个混蛋!有种你出来!”
奥马尔躲在窗户后面,嘲讽道:“你这杂种,亲手把自己的姐姐送给锡安人睡,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加迪尔像是被人揭开疮疤,枪托重重砸在墙上。
“你还记得吗?上个月你为了半袋面粉,就向锡安人举报了老裁缝萨米尔,害得他被活活打死在广场上!”
奥马尔依然没有露面,声音却更加响亮:“还有阿依莎!邻居家那个才十六岁的姑娘!你带着锡安人闯进她家,当着她父母的面强奸了她,你这个畜生!你靠着街坊的鲜血换来一点残羹冷炙,晚上能睡得着吗?!”
加迪尔的脸涨得通红,羞愤让他暂时压过了恐惧,他歇斯底里地朝着窗户叫骂:“奥马尔!你给我闭嘴!你再不出来,我就烧了这栋楼!你们这些贱民,只配被踩在脚下!”
奥马尔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审判,传遍了整个死寂的街区:“看看你周围,加迪尔!你以为你手里的枪能吓住谁?每一个被你伤害过的人,都在等着向你索命!”
“你胡说!我是被逼的!”加迪尔疯狂地挥舞着步枪,“你们谁敢过来?!!”
就在这时,哈立德也站到了窗边,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邻居们!锡安人的走狗,一个也不能放过!”
说罢,他将一个花盆砸向了加迪尔。
花盆落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响。
这个信号如同燎原星火,瞬间点燃了整条街道。
无数窗户轰然洞开,各种杂物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打死这个叛徒!”
“为萨米尔报仇!”
“为了阿依莎!”
接着愤怒的人群涌出家门,像决堤的洪水吞没了加迪尔惊恐的身影,他徒劳地举起枪,但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一块砖头就狠狠砸在了他的头上。
他惨叫一声,瞬间被淹没在愤怒的人潮中。
拳脚、棍棒、石块如同暴风落在了他的身上。
当人群渐渐散开时,加迪尔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临死前,脸上还留着惊恐至极的表情。
“我要带着家人先走了,你来吗?”哈立德看向奥马尔,眼中仿佛还带着尚未熄灭的火焰。
“不了,”奥马尔摇了摇头:“军队攻进来以后,肯定需要向导,我去给他们指路,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哈立德看着对方,最终拍了拍奥马尔结实的肩膀:“多加小心,兄弟。”
“你也一样。”
随着双志的部队攻入城内,像萨希亚街区这样的场景,正在大马士革的几十上百个街角同时上演。
被恐惧禁锢已久的人们终于扯断锁链,用叛徒的鲜血洗刷着城市的耻辱。
解放的烽火沿着街巷蔓延,渐渐汇聚成淹没整座城市的怒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