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库斯图夫中将大步走进市政府大楼,径直朝着大马士革总领政务总理阿维·卡察夫的办公室走去。
可当他推开厚重的橡木大门时,竟看见政务总理卡察夫正在手忙脚乱地将文件塞进公文包,行李箱大敞着躺在地毯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尤库斯图夫中将皱眉。
卡察夫抬头看见中将,惊得手中的相框差点滑落,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回答道:“如你所见,我正准备换一处办公地点。”
“换去哪儿?”
“海法。”
“那你这不就是准备逃跑吗!?”尤库斯图夫中将难以置信地提高了音量。
卡察夫盯着中将的眼睛,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丝也贴在脑门儿上,认认真真道:“可你也知道,那个阿米尔就要打过来啦!他带着他的圣军,宣称要解放大马士革,到时候他会将我们所有人统统处决,我听说他一顿饭要吃好几个锡安人的胰脏!”
这些荒谬的谣言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且不说那位阿米尔吃锡安人的谣言,就是什么所谓圣军也都是无中生有,尤库斯图夫中将面露不悦,“你身为锡安驻大马士革的最高政务总理,就是这样回应耶和华对你的信任吗?就连本雅明都比你更有担当!”
卡察夫嗤笑一声:“本雅明?不过是个被理想冲昏头脑的疯子!他跟希尔伯特是一路货色,只会把我们都拽进地狱!”
见卡察夫执意要离开,尤库斯图夫果断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卡察夫见状冷笑道:“怎么,你是要准备枪毙我么?”
“不,”尤库斯图夫中将否认道:“我不会这么做,这只会让敌人以为我们在搞内讧,我可不想让那个一群阿拉伯人笑话我们,但我会把你交给你口中的那个疯子——本雅明,让他来决定如何发落你。”
这话让卡察夫停了下来。
他沉默片刻,语气变得严肃:“听着,我不是怯懦,我只是不想给特拉维夫那帮混蛋当替死鬼。真正懦弱的是他们!戈兰高地失守已经十天,可特拉维夫给我们支援了吗?没有!他们早就抛弃了我们!
你再想想大马士革里有多少阿拉伯人,九十万,一百万?而我们又对他们做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等到那个阿米尔带着军队打进来以后,就算他不吃人,这些阿拉伯人也会将我们生吞活剥!”
尤库斯图夫看到了卡察夫眼底的沮丧与绝望。
那是一个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的人对复仇来临时的本能恐惧。
在这座城里的每一个锡安人都有罪。
“我理解你的感受,“中将沉默良久后开口,“但你不能走。”
“当然,”卡察夫叹了口气,“等死总比落在总参侦察队手里强。”
“我准备放一部分阿拉伯人出城,减少城内的人口比例。”
闻听此言,卡察夫微微眯起眼睛:“等一下,你是准备和阿拉伯人讲和了?”
“我没那么说,但这对我们的确有好处。”
中将解释道:“这些阿拉伯人在城里管理起来需要占用太多的人力和物力,况且他们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城内的粮食,就算要人质我们也用不了这么多,与其消耗我们的,不如让他们去消耗阿拉伯人的。”
卡察夫若有所思地点头:“这确实是个办法。”
释放一些人质,不光能缓和双方紧张的氛围,也能缓和城内对立的情绪。同时,如果日后有和谈或者做交换的打算。
“看来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尤库斯图夫中将收起配枪,转身离去,只留下卡察夫看着自己刚刚收拾一地的行李。
他再次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相框放回了桌面上。
————
库奈特拉,阿拉伯盟军前线指挥部。
大概从四五天之前,大批头戴蓝色贝雷帽的维和部队与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白色车辆,开始进驻由双志部队控制的杜马、达拉亚等几座军事重镇。
满载食品、药品和帐篷的卡车排成长龙,构建起绿色通道,等待着从大马士革撤离的难民。
在临时指挥部内,陆凛会见了联合国特使,南斯堪的外交官扬·埃兰德森。
“阿米尔将军。”
特使埃兰德森语气诚挚:“请允许我代表国际社会,向您表达由衷的敬意,您的选择避免了难以估量的人道灾难,虽然您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位总统都要年轻,但您所展现出的智慧与克制,堪称真正的政治家风采。”
联合国需要所有成员国尊重他们所制定的国际法,而不是像锡安那样当成擦屁股纸。
而陆凛这种出于人道主义的做法,既显出对联合国的尊重,又使得几十万无辜的阿拉伯百姓免遭生灵涂炭,在国际上受到赛里斯等国的广泛的赞誉。
很少有人能在面对仇敌,以及在他国征战时,还能保持克制,相比之下,锡安的一系列行径堪比畜生。
“您过誉了,特使先生。”
陆凛与特使握手,“我只是做了任何一个有基本良知的人都会做的选择——把生命放在了第一位。”
埃兰德森叹了口气,“如果锡安的那位领导人,也能像您一样,那该多好啊。”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陆凛戳破了埃兰德森的幻想,断然道:“数百年的宗教纷争、数十年的土地侵占、流淌成河的鲜血以及根深蒂固的相互仇恨.这是无法以任何形式化解的矛盾,阿拉伯与锡安之间,不存在和平共处,只存在暂时的停火与永久的对抗,直到一方彻底倒下。”
埃兰德森似乎被这番犀利的言语给震动了,他沉默了片刻,接着旁敲侧击道:“好吧,将军,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就是您最终想要达成怎样的伟业?”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已经多次阐述过,”陆凛回答道:“阿拉伯盟军的目标,就是解放所有被锡安武力侵占的土地,解放那些在压迫下受苦受难的同胞,让他们重新返回自己的家园。”
“只是这样?”埃兰德森看着陆凛,追问道。
陆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伊卜拉欣地快步走进会客室,对陆凛微微点头。
陆凛会意,立即向特使致歉:“十分抱歉,特使先生,有紧急军情需要我立刻处理。”
“一切以战事为重,将军请便。”埃兰德森连忙表示理解。
一回到内部指挥部,伊卜拉欣便汇报道:“刚刚从国内传来的消息,穆罕默德亲王殿下遭到了刺杀,刺客使用了电话炸弹,所幸,当时亲王的秘书代为接听了电话……秘书当场牺牲,亲王殿下仅受轻伤。”
电话炸弹?
这标志性的刺杀手法让陆凛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这是摩萨德的手笔。
看来特拉维夫已经是狗急跳墙了啊,已经开始对阿拉伯国家的重要高层人物下手了。
不过这也给陆凛提了一个醒,在现在的节骨眼上,穆罕穆德亲王绝对不能出事。
身为现在苏德里派的核心,以及盟军最重要的后勤支持者,穆罕穆德亲王要是出了意外,不光前线会崩溃,就连国家也将深陷内部分裂的漩涡。
“要不然派一支部队回国,专门负责保护亲王的安全?”陆凛沉吟。
这的确是个可行的法子,但面对目前国内错综复杂的派系势力,带队的人物就很敏感,既要能力超群,又得获得他自己和亲王无条件的信任,最好还得又王室的血统.
这时,伊卜拉欣继续汇报另一则消息:“另外大马士革那边也有新进展了,跟据前线部队的汇报,锡安的守军已经开始批量释放城内的居民了。”
“嗯?”闻听此言,陆凛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伊卜拉欣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补充道:“但从初步接触来看,这些被释放的平民由于长期受到锡安的恐怖统治,绝大多数人无法提供有关城防部署、兵力规模等有价值的情报。
当然也不排除有游击队的可能,但相对的,这些平民中也可能混入了锡安安插的间谍.这都需要时间去甄别。”
“但是话又说回来。”伊卜拉欣笑道:“释放平民就说明你的战略奏效了,锡安人现在的压力很大。”
原本以他们的预计,距离锡安主动释放人质可能还需要数周的时间,而现在却直接提前了。
“这确实是件好事。”
陆凛点了点头:“他们肯放人,说明守城的尤库斯图夫中将还不是那种被民粹冲昏头脑、要拉全城陪葬的疯子。无论他是想为后续谈判预留余地,还是单纯为了减轻负担,这都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他随即下令:“立刻联系苏尔里亚的哈菲兹司令,请他负责接收和安置这批百姓。同时继续向大马士革施压,要求他们释放更多平民。”
“如果对方提出用平民交换水、粮食或药品呢?”伊卜拉欣问道。
“那是不可能的。”
陆凛的眼神十分坚决:“这不是一场交易,我们不会给锡安人提供任何一滴水、一粒粮食,也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绑架。
他们放人是出于他们自身的需要,而不是我们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