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发中心,顶楼。
王虎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靠在落地窗前,用望远镜看着楼下。
“山哥,你说这帮鬼佬是不是有病?”
他放下望远镜,回头看向正在给文竹浇水的陈山。
“我的人说,他们连送菜的车都要查三遍,司机祖宗十八代都快问出来了。”
“哈里斯派了三班人,二十四小时轮着,比我们自己的人还上心。”
梁文辉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一份项目进度报告,头也没抬。
“他不上心不行。”
“夏教授现在是CIA捧上神坛的‘投诚英雄’,她要是在哈里斯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兰利那帮人能生吞了他。”
王虎咧嘴笑了。
“他妈的,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给咱们填平了。”
“现在好了,外面有狗看着,里面的人也能安心做事。”
梁文辉合上报告,脸上也露出笑意。
“何止是安心。”
“钱老说,学生们那股劲头,比在内地的时候还足。”
“夏教授来了之后,整个项目的进度,至少提前了半年。”
“昨天晚上,夏教授带着李国他们几个,通宵攻克了一个内存寻址的难题。钱老说,按这个速度,年底之前,我们就能拿出第一块样品。”
王虎走到陈山旁边,看着那盆愈发翠绿的文竹。
“山哥,这盘棋,下得真他妈漂亮。”
陈山放下水壶,没说话。
他看着窗外,将军澳工业区一片繁忙。
但他的目光,越过了那些厂房,看向了更远的海面。
……
莫斯科,卢比扬卡广场。
克格勃总部一间没有任何窗户的办公室里。
一个肩上扛着将星的男人,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一份文件。
文件不厚,只有三页。
首页贴着一张夏婄夙的黑白照片。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副官,站在桌旁,身体站得笔直。
“主席同志,根据我们在香港和北京的情报网交叉验证,夏婄夙的叛逃,基本可以确认属实。”
“她目前在香港一个由美国资本控制的研发中心,主持16KDRAM芯片项目。”
男人翻到第二页,上面是关于16KDRAM技术的威胁评估。
“我们的专家分析,如果让她成功,西方阵营在下一代计算机技术上,将对我们形成代差优势。”
“这将直接威胁到我们导弹防御系统和核潜艇的静默能力。”
男人没说话,翻到了最后一页。
上面只有一行字,是情报部门给出的最终建议。
“建议:启动‘清除’方案,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其为西方服务。”
男人合上文件夹,用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
办公室里,只有通风系统发出的轻微嗡鸣。
过了许久。
他抬起头,看着副官。
“让‘信号旗’去。”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主席同志。”
副官敬了个礼,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办公室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安静。
……
和记大厦顶楼。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王虎快步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山哥。”
他走到陈山面前,声音压得很低。
“出事了。”
陈山正在擦拭茶具的手停了下来,他抬起头。
“说。”
“我的人,在研发中心外面,发现了几张生面孔。”
王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这几个人,很专业。”
“他们从不凑在一起,互相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
“一个伪装成电话公司的维修工,在路边的电线杆上鼓捣了半天。”
“一个装成在路边等活的苦力,蹲了一上午,换了三个地方。”
“还有一个,开着一辆收垃圾的车,在研发中心周围转了两圈。”
梁文辉也站了起来,脸色变得难看。
“苏联人?”
王虎点头。
“除了他们,我想不到别人。”
“伊万诺夫那头蠢熊还在到处找哈里斯要交代,克格勃不可能把宝都押在他身上。”
陈山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目光深邃。
哈里斯的CIA,像一群被主人拴在门口的狗,看似凶猛,却只能叫唤。
而现在,真正的狼来了。
无声无息,亮出了獠牙。
“山哥,怎么办?”王虎问。
“要不要让我的人,先去把他们做了?”
陈山摇了摇头。
“现在动他们,就是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发现了。”
“他们只会躲得更深,下一次出手,会更致命。”
他转过身,看着王虎。
“让所有人都撤回来。”
“从现在起,研发中心外围一公里,不留我们一个眼线。”
王哥一愣。
“山哥,那不是把地方全让给他们了?”
“不。”
陈山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部红色的内线电话。
“我们把地方,让给我们的‘保安队长’。”
……
浅水湾,CIA安全屋。
哈里斯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他面前的桌上,摊着一张将军澳的详细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画满了各种标记。
“报告长官,A组回报,目标在上午九点进入实验室,没有外出。”
“B组回报,外围一切正常。”
“C组回报,通往研发中心的所有路口,没有发现可疑车辆。”
助手在一旁,一丝不苟地汇报着。
哈里斯烦躁地挥了挥手。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一个CIA的王牌特派员,现在成了一个保安头子。
每天的工作,就是听这些鸡毛蒜皮的报告。
那个该死的陈山,把他当猴耍。
更可气的是,兰利那边,居然还发来了嘉奖令,表扬他“应对得当,成功保护了重要资产的安全”。
这简直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就在这时。
桌上那部红色的,代表着最高加密等级的专线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
哈里斯一个激灵,猛地抓起电话。
“哈里斯。”
电话那头,传来他上司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寒暄。
“我们刚刚收到欧洲站的紧急情报。”
“克格勃的‘信号旗’特种部队,一个小队,已经潜入了香港。”
哈里斯的脑子嗡的一声。
“信号旗?”
他握着电话的手,瞬间冰冷。
那不是普通的特工。
那是克格勃最顶尖的暗杀部队,是苏联的最高机密,是执行“湿活”的幽灵。
“他们的目标是谁?”哈里斯的声音在发抖。
“你说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夏婄夙。”
“哈里斯,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她要是死在你的地盘上,你就不用回兰利了,直接去阿拉斯加喂熊吧。”
“白宫和国会山,绝对不能接受一个刚刚‘投奔自由’的英雄,被克格勃的子弹打死在英国的土地上。”
“这对整个自由世界,都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咔哒。
电话被挂断了。
哈里斯举着听筒,愣在那里,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他终于明白,陈山为什么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了。
这不是保安。
这是在玩命。
“FUCK!”
他猛地站起来,对着助手咆哮。
“所有人!所有人!一级戒备!”
“把所有休假的人都给我叫回来!”
“通知领事馆,我需要海军陆战队的支持!立刻!马上!”
“把研发中心给我围起来!一只蚊子都不许飞进去!”
助手被他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传达命令。
哈里斯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夏婄夙,绝对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他手里。
……
将军澳工业区。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
一辆印着“市政洁净局”字样的垃圾车,慢悠悠地行驶在研发中心后面的一条小路上。
他停在路边一个垃圾桶旁,费力地把里面的垃圾袋拖出来,扔进车里。
垃圾车在一个垃圾桶旁停下。
一个穿着橙色工作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清洁工,从车上跳下来。
他动作熟练地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倒进车里,然后拿起扫帚,在周围清扫。
几个在附近巡逻的CIA便衣探员,看了他一眼,没发现任何异常,继续往前走去。
清洁工扫完地,靠在垃圾车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上一根。
他抽着烟,目光懒散地看着研发中心的方向。
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垃圾车的侧面。
他的手指,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凸起上,轻轻按了一下。
垃圾车侧面一块伪装成工具箱盖板的钢板,无声地滑开。
里面,是一个铺着黑色天鹅绒的凹槽。
凹槽里,静静地躺着一支被拆解开的狙击步枪的部件。
清洁工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他左右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人。
他的手伸进凹槽,不到三十秒,一支带着消音器的狙击步枪,就在他手里组合完成。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弹匣,推进枪膛。
咔哒。
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机簧声。
他把枪架在堆满垃圾的垃圾车边缘,枪管从一个破纸箱的缝隙里伸出去。
他靠在垃圾车上,右眼凑近了瞄准镜。
整个世界,瞬间被拉近,浓缩成一个圆形的画框。
实验大楼的玻璃门被推开。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有说有笑。
狙击手的手指,搭在扳机上,纹丝不动。
他的呼吸,平稳得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又过了几秒。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人,在李国的陪伴下,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是夏婄夙。
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瞬间移动,稳稳地套住了她的头部。
就在她的眉心。
狙击手的手指,开始缓缓用力。
他已经能想象到,零点一秒后,那颗7.62毫米的子弹,会如何掀开目标的头盖骨。
任务,即将完成。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