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学生宿舍死一样安静。
昨天晚上的争吵,哭喊,还有摔东西的声音,好像被这片寂静全部吞了下去。
天蒙蒙亮。
李国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然后猛地坐起来。
他没说话,直接下床穿衣服,动作很轻,但很坚决。
宿舍里其他人也被惊醒了,一个个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眼神复杂。
有人想开口,被李国一个眼神制止了。
“起床。”
“洗漱。”
“七点,楼下集合。”
他的声音很低,还有些沙哑。
没人反驳,也没人询问。
昨晚那种歇斯底里的混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机械的服从。
一群人默默地穿衣,默默地去水房洗漱,毛巾摩擦脸颊的声音,牙刷摩擦牙齿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六点五十分。
一百个学生,整整齐齐地站在宿舍楼下。
他们排成了松散的队列,没人说话,都看着站在最前面的李国。
李国看着手表,一秒一秒地数着。
七点整。
梁文辉从远处走了过来,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
他走到队伍面前,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跟我来。”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就走。
李国跟了上去,身后的一百个学生,像一条沉默的河流,跟随着他。
他们被带到研发中心主楼的一侧,一扇厚重的双开门前。
梁文辉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国第一个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礼堂,空空荡荡,能容纳上千人。
所有的窗户都被黑色的幕布遮蔽,礼堂里只开着几盏昏暗的壁灯。
唯独舞台的正中央,一束雪亮的追光灯从天花板上打下来。
光束的正中心,悬挂着一面巨大的,鲜红的旗帜。
五颗黄色的星星,在光芒里,耀眼得刺目。
学生们陆续走进来,当他们看到那面旗帜时,所有人的脚步,都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
他们呼吸都停了。
这里是香港。
是资本家的地盘。
外面,是美国人的层层监视。
可就在这里,在这栋大楼的最深处,他们看到了这面比自己生命还熟悉的旗。
陈山就站在舞台的阴影里。
他看着这群年轻人脸上混杂着震惊,迷茫,还有一丝不敢相信的表情。
等所有人都站定,礼堂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昨天。”
陈山的声音在空旷的礼堂里回响,很清晰。
“有人问,我们是谁。”
“有人问,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李国的脸上。
“你们说,你们怕站错了队,成了民族的罪人。”
李国的身体猛地一震,头垂得更低。
陈山伸手指了指身后那面巨大的红旗。
“现在,我把它挂在这里。”
“你们自己看,我们站的是什么队。”
“你们自己告诉我,这面旗,代表的是什么!”
陈山看着他们,声音变得低沉。
“我告诉你们,外面那帮鬼佬为什么怕。”
“他们不是怕我陈山,不是怕和记。”
“他们怕的,是这面旗!”
“是这面旗下,站着的不肯认输,不肯低头的中国人!”
“他们怕的,是你们!”
“我知道你们心里很痛。”
陈山的声音在空旷的礼堂里回响。
“你们从小读到大的道理,被人打碎了。”
“你们觉得天塌了。”
学生们抬起头,看向他。
陈山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到那面旗帜的下方,沐浴在光束里。
“你们来香港之前,都有领导跟你们谈话。”
“告诉你们,你们是天之骄子,是国家的希望,你们要去学最先进的技术,回来报效祖国。”
李国的拳头,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
“这些话,都对。”
陈山看着他们。
“但他们没告诉你们,报效祖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绣花画画。”
“报效祖国,是要流血的,是要死人的,是要有人,心甘情愿地,烂在泥里。”
他伸手指了指头顶那面鲜红的旗帜。
“你们看它。”
“它是什么?是一块红布吗?”
“不是。”
“是无数的英雄,用自己的血,把它染红,然后告诉后来人,把腰杆挺起来!”
“你们昨天,为了‘叛徒’两个字,要死要活。”
“你们觉得自己的名声,自己的清白,比天都大。”
“那我问你们。”
陈山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跟这面旗比起来,你们个人的那点荣辱,那点名声,算个屁?”
李国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夏教授是英雄还是叛徒,历史会写。”
“钱老是功臣还是罪人,也轮不到你们来评判。”
“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你们的脑袋,从个人的那点情绪里拔出来,想清楚一件事。”
陈山往前走了一步。
“你们,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是为了那点可笑的清白名声,灰溜溜地滚回去。”
“还是为了十年,二十年后,我们自己的军舰,自己的飞机,自己的工厂,能用上我们自己造出来的东西!”
“让外面那群鬼佬,再也不敢用枪指着我们的头,告诉我们该做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告诉我,你们要选哪条路!”
礼堂里,死一样的安静。
只有学生们粗重的喘息声。
他们看着台上的陈山,看着他身后那面鲜红的旗。
他们感觉自己的血,从脚底板,一点点烧到了头顶。
陈山没有在说话,缓缓转过身,面向那面旗帜。
他就那么站着,背对着所有人,仰头看着那面旗。
一分钟。
两分钟。
礼堂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然后他举起了自己的右拳,举到太阳穴的高度。
“我再问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愿意把自己的名字扔掉,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把自己变成一块无人知晓的基石,铺在国家前进的路上。”
“愿意把个人的荣辱毁誉,都他妈的丢进垃圾桶里,只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拼上这条命的。”
“举起你的右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的学生,都僵在原地。
一秒。
两秒。
李国猛地抬起头。
他看着那面旗,眼泪夺眶而出。
他想起陈山昨天问他的话。
“淤泥,是肮脏的,还是伟大的?”
他想起了夏教授那句沙哑的。
“你们,就是答案。”
“唰!”
李国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的右拳举了起来,手臂绷得像一根钢筋。
他的动作,像一个信号。
“唰!唰!唰!”
他身后的学生,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
所有人都举起了自己的右拳。
一百零一只手臂,像一片沉默的森林。
有人在哭,却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有人在抖,却挺直了胸膛,不肯弯下半分。
陈山看着旗帜,他没有回头。
他的声音,在礼堂中庄严地响起。
“我宣誓!”
“为中华崛起而奋斗!”
“投身于国家富强,民族复兴之伟业!”
李国跟着吼了出来,声音嘶哑。
“我宣誓!为中华崛起而奋斗!投身于国家富强,民族复兴之伟业!”
一百个学生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
“保守国家机密!”
“保守国家机密!”
“不怕牺牲!”
“不怕牺牲!”
“忠于人民,忠于祖国!”
“忠于人民,忠于祖国!”
“以我所学,尽我所能!”陈山继续。
“以我所学!尽我所能!”怒吼声,让整个礼堂都在震动。
“忠于使命!”
“忠于使命!”
陈山吼出最后一句。
“永不背叛!”
“永不背叛!”
一百零一道声音,汇聚成一股毁天灭地的雷鸣。
吼声在巨大的礼堂里反复回荡,经久不息。
当最后一个音节散去。
礼堂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只有一百零一个人粗重的呼吸。
他们依旧举着拳,像一百零一座沉默的丰碑。
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全新的,灼热的光。
那不是迷茫,不是愤怒。
是信仰。
是在烈火中重生的,钢铁一样的信仰。
陈山缓缓放下手臂,转过身,面对着这片沉默的森林。
他看着他们,一张张年轻的,挂着泪痕,却无比坚毅的脸。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去工作。”
pS:在民族危亡与国家发展的关键时期,总有一群人将个人命运与家国大义紧密相连。
他们为了集体利益,主动隐匿姓名,切断与过往的联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承担起艰巨使命;他们可能因长期缺席家庭责任而被亲友误解,甚至背负“不孝”“冷漠”的骂名,但始终坚守初心,以隐忍和执着践行对国家的忠诚。
更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主动褪去姓名与荣光,潜入历史的暗流,以双重身份行走于刀锋之上。当同胞的误解如荆棘刺穿脊背,当至亲因蒙羞而痛彻心扉,他们仍将真相吞咽入腹,任由污名锈蚀自己的尊严。在至暗时刻,他们以血肉为火炬,照亮前路却灼伤自身。
他们以“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信念,为民族独立、国家富强奠定了坚实基础。
他们的隐忍与牺牲,是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激励着后人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奉献力量。
我也不知道这本书还能写多久,可能哪天就被封了,也可能因为没有收益把这阶段写完就完结了。
最近身体也不太好,胃病一直困扰着我,每天只能睡三个多小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