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狂风卷着灰烬扑面而来,将曹操的披风扬起,猎猎作响。
他与刘备并肩立于山岗,俯瞰下方那片吞噬了洛阳百年繁华的炼狱。
冲天的火光在他们脸上明灭不定,映出同样凝重如铁的神色。
“高祖光武之基业,数百载之帝都...竟...竟成此焦土!”
刘备的声音因极度痛惜而嘶哑,紧握的双拳指节已然发白。
身旁的关羽丹凤眼微眯,寒光凛冽;张飞虬髯怒张,几乎要将牙关咬碎。
曹操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的低吼:“焚城绝念,以退为进......王景此獠,非但用兵如神,心狠手辣更甚董卓!”
“玄德,此地已成绝地,你我各自珍重吧!”
两人重重拱手,再无多言。
刘备带着关张及不足三四百的残部,沉默地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曹操正待下令拔营,忽闻一阵急促马蹄与慌乱呼喊由远及近。
“孟德,孟德——!”
只见张邈、张超兄弟二人盔歪甲斜,浑身血污烟尘,几乎是滚下马来,扑到曹操跟前,脸上毫无人色。
“我等...我等刚从王景那恶鬼手中逃得性命!”
张邈抓住曹操臂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曹操眼神一厉,猛地攥住张邈手腕:“说清楚!王景岂会轻易放虎归山?”
张超在一旁颤声接话,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是...是一名叫典韦的军士!王景那魔头,竟用他一人之效忠,换...换了我兄弟二人性命!”
“典韦......”
曹操如遭雷击,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
脑海中,不久前鲍信兄弟被于禁换回的一幕轰然重现!
一个典韦,一个于禁,皆是勇力过人的壮士,却都被王景如此巧取豪夺!
一股彻骨的冰寒瞬间席卷全身,让他汗毛倒竖!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曹操踉跄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我等在争城池、夺玉玺,他却早在虎牢关前,便已开始争夺这乱世最根本之物——人才!”
“我...我竟眼拙至此,将如此无双猛士,亲手推入他彀中!!!”
“砰!”
他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木屑纷飞。
然而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曹操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面色阴沉如水,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走!”
......
与此同时,驻扎在河内的袁绍军大寨,中军帐内。
袁绍猛地将酒樽顿在案上,乳白色的酒液溅出。
“韩馥!”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满是轻蔑:“优柔寡断,怯懦如鼠!”
“坐拥冀州钱粮广盛之地,却只知拥兵自保,此等庸才,也配牧守一方?合该为我袁本初让路!”
他霍然起身,锦袍带风。
“颜良!”
“末将在!”
声如闷雷。
只见一员虎将应声出列,身如铁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带着一股沙场喋血的凶悍之气,帐内烛光都为之一暗。
“予你精兵一万,伏于黄河渡口险要处!”
“诺!”
颜良抱拳,眼中凶光毕露,转身便大步出帐,杀气腾腾。
“文丑!”
袁绍再唤。
“末将在!”
另一员猛将踏前,与颜良的霸烈不同,文丑气质更显阴鸷精悍,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你与高览引一军,轻装简从,直扑北邙山!”
袁绍压低声线,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记住,打王景卫将军的旗号!”
“将那些皇陵里的陪葬,一一挖出来!”
“动作要快,要隐秘!”
“主公放心!”
文丑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残忍而兴奋的笑容,与副将高览领命而去。
一直静立旁观的谋士逢纪,此刻方才轻摇羽扇,笑着上前一步,语带谄媚与赞叹:
“主公英明!假王景之名掘陵,恶名由他背负;取韩馥而代之时,又可尽收其兵民钱粮。如此一石二鸟,冀州沃土,已是主公囊中之物了!”
袁绍闻言,志得意满地负手而立,望向帐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雄踞河北,睥睨天下的未来。
就在颜良、文丑行动的时候,函谷关议事厅内,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在座将领们肃杀的面容。
王景负手立于沙盘前,双目扫过众人:
“徐荣。”
“末将在!”
一身玄甲的徐荣踏前一步。
“着你为函谷关主帅,总揽关防,监视关东动向。”
“吕布、赵云、华雄、李傕、郭汜。”
王景目光转向其余诸将:“尔等为副,协防关隘,另有一事——”
他手指重重点在沙盘上的北邙山区域:“给我盯死这里!”
吕布猩红披风一振,心中一喜:“大哥,你是看中皇陵之物了没?”
“给我几日时间即可,我必搬空他!”
王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能不知道吕布心中在想什么。
让吕布去挖皇陵,就好比让狗去旱厕。
“挖人掘墓,污名千古。”
“这等‘好事’不能自已来,得让别人代劳。”
“联军在洛阳城吃了亏,如今这么几个香饽饽在那里放着,我就不信他们之中有人不心动!”
“待他取得宝藏,尔等见机行事。记住,我要的是他们名财两空!”
此言一出,满堂肃然。
王景转身,目光落在始终如山岳般静立身后的典韦、于禁身上。
“走吧,你二人随我回长安。”
于禁、典韦沉默抱拳,紧紧跟上。
......
次日,黎明时分,黄河渡口弥漫着未散的水汽。
韩馥的大军正在渡河,士卒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队列松散。
“快!再快些!”
韩馥坐在车驾上不断催促,脸上写满了不安。
此刻他只想尽快回到邺城。
就在大军半数上岸,阵型最为混乱之际——
“轰!”
两侧山道突然战鼓雷动,杀声震天!
“杀——!”
颜良一马当先,率领伏兵如潮水般涌出。
箭矢如蝗,瞬间射倒一片韩军。
“有埋伏!保护主公!”
张郃反应极快,长枪一挺,率亲兵死死护住韩馥车驾。
然而颜良来势太猛,大刀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韩军猝不及防,顷刻间溃不成军。
“顶住!给我顶住!”
韩馥在车驾上嘶吼,声音却淹没在喊杀声中。
张郃浴血奋战,连挑数名敌将,终于杀出一条血路。
“主公,快走!”
张郃护着魂飞魄散的韩馥,带着寥寥数十骑狼狈突围。
逃出十里,确认追兵未至,众人才敢停下。
“回邺城!速回邺城!”
韩馥惊魂未定,声音还在发抖。
“主公不可!”
张郃急声道,“末将在伏兵中看见了鞠义的旗帜,还有审配!这两人此刻本该在邺城!”
韩馥脸色唰的惨白:“你...你是说......”
“邺城恐怕早已落入袁绍之手!”
张郃语气沉重:“此刻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韩馥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天要亡我!”
“儁乂啊,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张郃深吸一口气,想起那夜王景在联军大营对他说过的话,终于咬牙道:
“为今之计,只有投奔王景!”
“什么?”
韩馥骇然变色:“投奔那个火烧洛阳的煞神?”
“袁绍视我等为眼中钉,诸侯皆畏王景如虎。唯有投靠王景,才能保全性命,以待时变!”
韩馥浑身颤抖,脸上写满挣扎。
但看着身后寥寥数十残兵,想起袁绍背弃盟友,联合冀州世家取他冀州......
韩馥最终绝望地闭上眼,艰难点头:
“就...就依儁乂所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