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低着头沉默寡言的身影。
他对这个叫赵高的小太监,确实有点印象。
因为这个家伙是宫里唯一一个,敢于直视他眼睛的太监。
而且,他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面前。
递上一杯热茶,或者一件披风。
不多言不多语,但总能把事情做得最妥帖。
这种人,天生就是干特务的料子。
“好,就他了。”刘启当机立断。
“朕现在就下旨,成立镜察司。”
“由赵高担任第一任镜察司指挥使。”
“独立于三法司之外,不受任何部门节制,只对朕一人负责。”
“凡有危害国家,背叛社稷者,无需审判,可先斩后奏。”
这道旨意,可以说是赋予了镜察司生杀予夺的滔天大权。
也等于把一把最锋利的刀,交到了那个叫赵高的小太监手里。
从今往后,他将成为悬在大晋所有官员头上的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臣,遵旨。”
秦可卿躬身领命。
她的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可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是快速掠过一抹冷意。
她心里很清楚,从这一天开始,这个天下就要换主人了。
那些还敢跟摄政王做对的家伙,日子基本可以数着过了。
秦可卿领命离开没过多久。
那边,刚从天香楼溜出来的少年,也小心翼翼地穿过大街小巷。
最后悄悄绕到皇宫边上的一个僻静角落。
他和那些看门的侍卫,交头接耳说了句暗号。
接着,一个同样装成内监的家伙就领着他往里走。
带着他拐进一个阴暗又不起眼的小屋子。
昏黄的油灯将一角烛光晕染在地板。
桌后面正坐着个脸色阴沉、眼睛犀利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进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启刚刚封为镜察司指挥使的赵高。
只不过,他此刻还穿着一身普通的太监服饰。
赵高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就像是两块生铁在互相摩擦。
那个年轻人不敢有任何怠慢。
立刻就把刚才在天香楼里听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全部复述了一遍。
赵高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就好像他听到的不是什么通天大案,而是一件今晚吃什么之类的琐事。
等年轻人说完,他才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
“目标,海外贸易总署副署理,李卫。”
“罪名,勾结外敌,意图窃取国家最高机密。”
“处理意见……”
他写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
“杀,还是不杀?”
那个年轻人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一哆嗦。
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潜伏的毒蛇给盯上了。
“这……这得请示陛下。”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不必了。”
赵高摇了摇头。
“陛下把镜察司交给我,就是让我替他处理掉这些他不想亲自动手的垃圾。”
“要是事事都要请示,那还要我这个指挥使干什么?”
说着,他就在那个处理意见的后面,用朱砂笔重重地画下了一个血红的叉。
然后,他合上了本子。
“传我的令。”
“镜察司全体出动,给我盯死那个李卫。”
“把他这几天接触过的所有人,说过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全都给我查个底朝天。”
“我倒要看看,他这张网的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少条不知死活的鱼。”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森然的杀意,让整个小黑屋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而此时的李卫,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刚从天香楼出来,怀里揣着那张一百万龙元的巨额支票。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和飘飘然的状态中。
他感觉自己已经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顾炎武,刘启,在他眼里都成了可以被他随意踩在脚下的垫脚石。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等拿到那一百万龙元之后。
他要去江南买下最大最漂亮的园子,再娶上十几房最美最艳的小妾。
从此以后,就过上神仙一般的日子。
他做着最美的梦,却不知道一张由死亡和阴谋编织而成的大网。
已经悄无声息地向他罩了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李卫开始了他计划中的一步。
他利用自己副署理的职权,频繁地给皇家科学院下绊子。
今天,他以进口材料不符合规范为由,扣下了科学院急需的一批特种玻璃。
明天,他又以安全检查为名,封掉了科学院储存化学药品的仓库。
后天,他更是直接断掉了科学院最重要的电力供应。
美其名曰,线路老化需要检修。
他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整个皇家科学院瞬间就陷入了半瘫痪状态。
无数重要的实验被迫中断,所有的研究进度都被彻底卡死。
拉瓦锡和阿利斯泰尔这些科学家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天天往海外贸易总署跑,想找李卫理论。
结果李卫连见都不见他们,直接让手下的人把他们给挡了回去。
理由也很充分,李大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你们这些泰西蛮子。
这下可把那帮一辈子都扑在科研上的老学究们给彻底惹毛了。
他们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
直接就闹到了顾炎武那里。
顾炎武听完他们的哭诉,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知道李卫最近这些小动作肯定不正常。
但他又抓不到李卫任何违规的把柄。
因为李卫做的这一切,从程序上讲都是合法的。
他查封你的仓库符合安全条例。
他扣下你的材料符合进口规范。
他断你的电,那更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你就算闹到御史台,都告不倒他。
这就是李卫这种小人的高明之处。
他总能在规则的边缘疯狂试探,让你明知道他在搞鬼,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炎武实在是被这帮科学家们给闹得没办法。
只能硬着头皮亲自去找李卫谈。
结果李卫当着他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
说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总署好,为了国家好。
生怕那些泰西人在实验中搞出什么幺蛾子,捅出什么大篓子。
他这是在防患于未然。
那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那理由要多冠冕堂皇有多冠冕堂皇。
把顾炎武都给说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