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雷霆万钧的一击,陈木眼神平静无波。
他向左侧一闪,轻松避开那呼啸而至的链锤。
“轰!”
巨大的链锤砸在陈木原先站立之处。
雪地炸开一个深坑。
泥土混合着冰雪四散飞溅。
威力骇人。
“咻咻咻!”
那些潜伏的乙等刺客,抓住了这一瞬的空隙。
数支淬着剧毒的吹针和袖箭,从林中各个刁钻的角度,悄无声息地射向陈木的后心、脖颈等要害。
配合得天衣无缝。
寻常高手,即便躲开了正面那石破天惊的一锤。
也绝无可能避开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暗器。
但陈木不寻常。
他甚至没有回头,仅凭【感知】带来的强大预判,手中长剑便向后挽出一个完美的圆弧。
“叮叮当当!”
一连串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那些箭矢被他悉数格飞。
而毒针刺在身上,除了有片刻的刺痛外,毫无作用。
和被蚊子咬了口,没两样。
陈木的注意力,还是在血锤身上。
只见那壮汉手腕一翻,铁链绷紧。
落地的链锤竟如同拥有生命一般,贴着地面,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
横扫陈木的双腿。
这链锤在血锤手中,时而大开大合,势大力沉,如同攻城巨锤。
时而又灵动诡异,角度刁钻,如同毒蛇吐信。
将刚猛与阴柔,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有点意思。”
陈木赞了一句。
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
再次避开链锤的横扫。
但他身在半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正是最大的破绽。
“死!”
血锤狞笑一声,缠绕在手臂上的铁链猛然一抖。
那链锤竟是违反常理般地冲天而起。
如同一条出洞的黑色毒蟒,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半空中的陈木!
与此同时,剩下的刺客也动了。
他们不再使用暗器,而是抽出兵刃,从地面合围而上。
封死了陈木所有的落地空间。
天罗地网,绝无生机!
“来得好!”
陈木一声长笑,体内气血奔涌,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
他人在半空中,不闪不避,朝着那呼啸而来的链锤,一剑劈下!
“锵——!”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在寂静的桃花坡上炸开。
剑锤相交,火星迸射!
血锤只感觉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巨力,从铁链的另一端传来。
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手臂,被震得一阵发麻。
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雪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
而陈木借着这一击的反震之力,身形在空中灵巧地一翻,如同一只大鸟,轻飘飘地落在了包围圈之外。
“!!!”
所有刺客,包括血锤在内,都是瞳孔一缩。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身手不错。”
陈木落地,长剑斜指地面,好整以暇地看着血锤。
“死!”
血锤怒吼一声。
再次抡起链锤,如同一个旋转的陀螺,带起狂暴的劲风,朝着陈木疯狂砸来。
“差不多了。”
陈木不再闪避。
就在链锤即将及体的瞬间,他探出左手,快如闪电。
竟是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那急速飞舞的铁链!
“嗤嗤嗤……”
铁链在他掌心急速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血锤脸色剧变,拼命地想要将铁链抽回。
却发现铁链的另一头,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住。
纹丝不动。
下一刻。
陈木猛地发力一拽。
“啊!”
血锤那魁梧如山的身躯,被这股巨力硬生生拽得飞了起来,朝着陈木的方向砸去。
陈木松开铁链,侧身一步,抬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弯曲。
精准地弹在血锤的额头上。
“咚!”
一个脑瓜崩,弹得血锤两眼一翻,重重地摔在地上。
直接昏死过去。
陈木拍拍手,目光转向剩下的乙等刺客们。
这些庸才,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噗!”
“嗤!”
“噗嗤!”
陈木连续出剑。
雪地上朵朵红梅绽放。
杀完人,陈木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提着带血长剑,一步步走上坡顶。
坡顶之上。
牙郎倚着那棵枯树,站在薛听雨旁边,正静静地看着陈木。
没有丝毫的惊慌。
他的脸上,反而带着一丝欣赏和赞叹。
“啪!啪!啪!”
牙郎用力拍着手掌,“早就听闻陈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难怪你敢独自一人,前来赴这场鸿门宴。”
他看了一眼山坡下那些或死或伤的同伴,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反倒是被将军您一网打尽了。”
“不错。”
陈木的剑尖,遥遥指向他,“现在投降,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活命?”
牙郎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将军可知,天罗的刺客,为何从不失手?”
他没有等陈木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有人擅长用刀,有人擅长用毒,还有的擅长机关,有的擅长伪装……那你可知道,我最擅长什么?”
“什么?”
陈木淡淡问道。
“这个。”
牙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我别无长物,擅长的东西只有一样,就是这张嘴。”
“什么意思?”
“让我慢慢说给你听……”
牙郎的笑容愈发灿烂。
“在进肃马城之前,我特地,去了一趟北边。”
……
两天前。
北境,阳泉城。
大帐之内,呼延博正对着沙盘,推演着南侵的路线。
“大君,帐外有一南虞人求见,自称天罗刺客。”亲卫进来禀报。
“天罗?”呼延博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群只敢躲在阴影里的老鼠,不见。”
“他说,他有办法,能将陈木从肃马城那座乌龟壳里,单独引出来。”亲卫又补充了一句。
呼延博的动作一顿。
片刻之后,一个双手被反绑,形容普通的灰袍中年人,被带进了大帐。
正是牙郎。
“你就是天罗的刺客?”呼延博审视着他,语气冰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孤身一人来见我。”
“若不大胆,又怎配做刺客的生意?”
牙郎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他的北莽话说得极好,甚至连一些细微的语调也无比精准。
若蒙上他的脸,呼延博会以为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北莽人。
“呼延大君,我知道您想杀陈木,我可以帮您。”牙郎道。
呼延博一动不动,示意他继续。
“肃马城城高墙厚,又有陈木坐镇,强攻必然损失惨重。”牙郎侃侃而谈,“但若是……陈木自己走出了那座坚城呢?”
“他为何要走出来?”呼延博冷笑,“他不是蠢货。”
“他不是蠢货,但他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就有弱点。”
牙郎的语气充满了蛊惑性,“陈木最好女色,身边有诸多红颜。我们以他的女人为饵,设下一个必死的陷阱,您说,陈木会不会来?”
“这只是你的猜测。”
“不,这是我当刺客这么多年以来,对杀人这件事的把握!”
牙郎斩钉截铁地说道,“呼延大君,您只需要安排一队精锐骑兵,埋伏在桃花坡以北三十里处。我负责将陈木引至桃花坡。届时我会先动手,您可自行判断,若他确实孤身一人,您再出兵不迟。”
牙郎的声音极富感染力:“这笔买卖,您稳赚不赔!”
呼延博沉默了。
他看着牙郎那双自信满满的眼睛,心中飞速盘算。
这个计划,确实有极大的诱惑力。
尽管二王子完颜洪在回漠北汗庭之前,留下的命令是按兵不动,不要去招惹陈木,徒增变数。
但上次在陈木手里吃的亏,那口闷气,呼延博一直没咽下去。
若是自己能拿下陈木,为完颜烈报仇,在大汗面前,也能挣得功劳。
最终,呼延博缓缓点头。
“好,我便信你一次。一队人马不够,我给你三千骑兵,明日出发。若事成,我记你首功。若你敢骗我……”
“若我骗您,我的人头,便是您的战利品。”
牙郎躬身行礼,脸上尽是成竹在胸的笑容。
……
两天后。
桃花坡顶。
牙郎缓缓抬起手,指向桃花坡以北的黑暗旷野。
“陈将军,你武功盖世,百毒不侵。我承认,单凭我们这些刺客,杀不了你。”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谁说杀人,就一定要用刀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方的地平线上,传来一阵细微而又密集的震动。
那震动越来越强,越来越响,仿佛闷雷滚滚,从大地深处传来。
一片巨大的黑色潮水,正从黑暗中涌出,朝着桃花坡的方向奔袭而来。
月光之下,无数闪亮的马刀和盔甲,汇成了一片洪流。
北莽骑兵!
薛听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哈哈……哈哈哈哈!”
牙郎看着陈木那终于微微变化的脸色,发出了畅快淋漓的大笑。
“看啊!这就是我的刺杀之道!”
“以三千北莽铁骑为刀刃,以这天地为囚笼,对你进行的一场……”
“旷世绝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