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钊睁大了眼,仿佛不敢置信。
刚才他就看见有人在那砸墙,心中还在嘲笑,那石墙用的是山上的玄铁石,能砸烂得费多少功夫。
且就算全砸烂,也发现不了什么,反而会将机关弄毁。
但是现在,机关竟然触发了!
“怎么会……机关只有我和师父……”
墨朗扬声汇报:“主子,公子,这里出现了一条地道!”
“将他绑起来!”姬如砚又踢了石钊一脚。
然后和陆青青赶紧跑过去。
金点点也想过去,不过被人拦住了,她抻着脖子使劲儿往那瞧。
还真有蹊跷啊?石钊这坏东西故意说了假位置让他们挖!
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
“公子,这机关和宫中秘室的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找对按压点就能打开。”墨朗说。
而按压点也好找,这暗道应该时常被打开,所以就留下了人手上的油脂和痕迹。
肉眼看不清,撒上一层 石灰粉就能看出来!
宫中秘室的机关,是御用机关师连翁重新修改过的。
他竟敢私自给外人设立机关!
不过,连翁二十年前就暴毙而亡,是不是与眼前这个机关有关系!
被欧阳冰燕杀了?
石墙沉下去后,面前出现的是一道台阶。
而台阶,看起来是黑色的。
其实不是,实际上是红褐色的!
那都是干涸的血,经年累月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只有表层能看出是血的颜色。
一个侍卫拿着火把下去查看,踩到一处未干涸的粘稠血液,差点滑摔下去!
陆青青手脚发凉。
她一直压着心头的恐惧,告诉自己爹还活着。
可看到了这一幕,她好像再也镇定不了了。
“青青,先别难受,你说的,生命很脆弱,可有时候也很坚韧。
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就有活下来的希望。
不到最后一刻,别灰心。”
姬如砚走过来,握住她冰凉的手,传递给她力量和暖意。
他回头,让人又把石钊拖过来。
“说,这暗道中有没有危险,能通到哪里?”
“暗道,就是运尸的路,通往……天渊!天渊……遮天蔽日,深不见底,所有尸体,全被抛下了天渊……了无痕迹。”
这里,就是圣医门最大的秘密!
所以,欧阳冰燕才日夜监听!
所以,才查不到被害人的踪迹!
遮天蔽日必生魍魉。
一个天渊,将世间不公吞噬的干干净净。
可知?混沌可撕碎,天渊亦可平!
“我要下去。”陆青青说。
姬如砚,墨朗,所有侍卫早已按耐不住!
每个人心中的愤怒都要冲破体表!
地道沉闷,氧气不足,容纳不了太多人一块涌入。
所以姬如砚安排四十人跟随查看,其他人守在外面。
他和陆青青拉着手,走在中间。
地道很长,横距能容纳三四个人,沉闷,腥臭,潮湿。
心中估算着,大概走了有三四里的样子。
快出洞口时,风势渐大,将火把全都吹灭了。
好在天快亮了,前头能看到碗口大的一点蒙蒙光亮。
他们终于走出了暗道。
暗道之外,就是天渊!
风从渊底吹上来,啸声刺耳,带着阴冷的寒气。
八月的天,如同入冬。
来时,陆青青还在想,天渊无非就是悬崖,总能找到攀爬之处。
可没想到,天渊,竟然是一处开裂的峡谷!
对面一边,距离这边不过二十米!
竖直竖下,壁面松散,雾气缭绕,根本不具备攀爬条件。
“我爹,和我娘,全在下面?”
陆青青站到崖边,乱风吹散发丝,裙裾飞扬膨鼓。
她看着可怖未知的深渊,压着嗓子,还是没控制住眼泪。
“不可能活了,姬如砚,我没有娘,也没有爹了……”
他们,没给她救的机会。
连尸骨,都没留给她。
姬如砚目光悲痛,揽住伤心的双眼失神的陆青青。
目光盯着对面的那处崖面。
欧阳冰燕竟然知道有这么一处神奇的地方,还不惜耗费那么大的人力打造了一条暗道。
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定是从对面知道的。
对面的山峰,连接到哪里?
这周围的地形图,他都看过,这边连绵的山脉一直能延伸到大乾西境。
地势陡峭, 林木盘根错节,万年荒古之地,无人踏足。
陆青青显然也想到了这个。
擦了擦泪,压下悲痛。
"这边下不去,那就绕到对面找找有没有路……"
“对面?呵……”被押着一起来的石钊嗤了一声。
“劝你们不要浪费人,我师父说,这里原本没有天渊,当时建暗道,只是想将人扔到山里,没想到,有一天,这里突然就裂了!
就像从中间被劈到一半的树木,下面根本不是山脚 ,而是寸草不生的山心!”
石钊说完,又是好一阵寂静。
陆青青明白了,石钊的意思,就跟当初在流云村山上那个开裂的狭缝一样,被扔下去的人,全都挤压在山中间了。
可是这个狭缝从上面看,明明那么宽!
“我不相信,你下去给我试试高度吧!”
山风吹的陆青青的脸颊生疼,她的眼中有烈火燃烧,声音如索命修罗。
石钊猛的拔高声音: “你说过要放了我的!”
“没错的,她放了你,现在不放你的是我!”
姬如砚说完,一脚就将他踢了下去。
短促的惨叫很快没了,像是被巨兽吞噬。
悄无声息。
没有听见落地的声音。
果然,深不可测。
墨朗和侍卫拿出了绳子,正往腰上绑。
陆青青阻止了。
中间没有落脚之处,太危险了。
姬如砚脱下外衣,给陆青青披上,神色温柔的用指腹给她擦了擦眼角。
“不怕,你忘了我有什么特异本领了吗?”
他拿出了一支短笛。
陆青青如今脑子乱,看着他吹响了笛子,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行!”
她一把夺过笛子就扔到了悬崖下。
“你一直带着笛子是想干什么?姬如砚,你是不是时刻准备着再吹响这只夺命笛!
你是不是不想长命百岁!”
“不是,青青……”
“你就是!我给你做那些药费了多少心思,生怕补不回你之前亏损的身体,你就是这么不珍惜的?”
“没有,我没有,我是……只驱动一只巨禽,我觉得损伤小……”姬如砚手足无措。
“你觉得,你觉得,我跟你说过的,不要把命放在一只禽类身上!你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一阵飓风就能把你吹翻!
你在地上再神武,在空中也无施展之地!”
墨朗和几十个侍卫全都默默后退,低头。
不想听到公子被教训。
但无处躲藏。
“姬如砚,我是悲伤难过,但没有失去理智,不会……为失去的人,让活人去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