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所倚重的并非赵高，而是赵高所代表的对她顺从的势力。”
朝着王振山看了一眼，李平安这才继续开口道：
“按照她的需要，被倚重的人手可以是赵高，也可以是王高、三高……”
就在李平安开口吐槽之际，门外传来侍卫低声禀报：
“将军，李老先生，府外有人送来此物，指名交给李老先生。”
又是一个普通的食盒。
李平安与王振山对视一眼，心中警惕更甚。
王振山亲自接过，打开检查，里面依旧没有汤盅，只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李平安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依旧娟秀而急促：
“左相震怒，已启用‘暗枭’。小心饮食，慎防‘意外’。铁器事，查漕运‘顺风号’，船主钱老三。”
暗枭？！
顺风号？
钱老三？！
信息一条比一条惊人！
“暗枭”显然是赵高麾下一支隐秘的刺杀或情报力量，而“顺风号”和“钱老三”则直接指向了走私铁器的关键环节！
这送信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为何对赵高的动向和隐秘了如指掌？
其目的又是什么？
李平安眉头紧锁，将纸条再次焚毁。无论对方是友是敌，目前送来的信息，确实是在帮助他们。
“看来，赵高已经狗急跳墙了。”
李平安声音冰冷：
“‘暗枭’……看来我们今后的每一步，都要更加小心。”
王振山脸色凝重：
“伯父，我这就加派人手，加强对府内外的警戒，尤其是饮食方面，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漕运那边，我亲自去安排人手调查‘顺风号’和钱老三！”
“不，你不要亲自出面。”
李平安摇头：
“赵高此刻必然也紧盯着你我的动向。调查漕运之事，交给绝对可靠、且不易被察觉的底层人手去办。我们不能再暴露任何目标。”
沉吟片刻，李平安这才继续开口道：
“当务之急，是稳住欣悦的病情，并且尽快从孙书同那里打开缺口。只有拿到确凿的证据，我们才能扭转被动挨打的局面，才能真正为悦儿洗刷冤屈！”
他看向榻上孙女苍白的睡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更多的，是永不屈服的坚毅。
暂时的安全只是假象，四周依旧是危机四伏的龙潭虎穴。但他不能倒，为了孙女，也为了心中那份不容玷污的公道，他必须在这荆棘密布的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夜色再次降临，陈国公府内外戒备森严，仿佛一个孤岛，在汹涌的暗流中艰难维系着一丝安宁。
而在永安城的另一个角落，左相府的书房内，赵高正对着一道黑影低声吩咐：
“‘暗枭’出动，不留活口。记住，要做得干净，像一场……真正的意外。”
黑影领命，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如同索命的无常，向着陈国公府的方向潜行而去。
“老爷，陛下有请！”
赵高脸上的阴沉之色并未持续太久，就被突然响起的下人的声音打断。
“老夫知道了。”
稍微应和一声，赵高开始了快速的整理仪容，同时从厨房走了出来。
……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依旧浓郁，却驱不散那份因决策艰难而带来的凝滞。
赵高垂手而立，脸上带着惯有的沉稳与恭顺，语气“恳切”地向女帝武明空陈述着自己的“远见”：
“陛下，李欣悦之事虽暂歇，然匈奴此番受挫，兀朮骨心中必然积怨。”
“为安抚其心，彰显我大虞诚意，这和亲之事，不宜再拖，亦不宜再节外生枝。”
他微微抬头，观察了一下女帝的神色，这才继续道，
“臣以为，当从宗室适龄女子中，择一贤德者，册封公主，风风光光送往匈奴。如此，既全了匈奴颜面，亦显我天朝气度，可使两国邦交重回正轨，边关亦可保数年太平。此乃老成持重之策，望陛下明鉴。”
没错，赵高此次被女帝召唤入宫，就是为了商议与匈奴人的和亲事宜。
不过在他看来，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宗室女，换取边境安稳和匈奴的“满意”，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然而，龙椅上的武明空，闻言却并未立刻表态。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凤眸之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左相之言，看似老成，却未免……落入俗套，更与朕一直倡导之理念相悖。”
武明空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赵高心中微微一怔，面上不动声色：
“老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武明空站起身，踱步到御案前，目光扫过上面堆积的奏章，仿佛在审视着自己的江山与理念。
“朕自登基以来，力排众议，开设女子科举，重用女官，所为者何？”
她自问自答，语气渐趋激昂：
“便是要打破千年枷锁，告诉这天下人，女子亦可读书明理，亦可参政议政，亦可顶立门户！女子，并非男子附庸，更非用于联姻、巩固权势之工具！”
话语至此，女帝猛地转身，看向赵高，眼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若依左相之言，遴选宗室女和亲，与历代王朝那些将女子当做礼物、用以羁縻外邦的昏聩之举，有何区别？”
“此举若行，朕以往种种努力，朕为天下女子争权之宣言，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朕之威信何在？新政之根基何在？！”
赵高张了张嘴，想要辩解这和亲乃“国家大义”，但看着女帝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将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躬身道：
“陛下圣虑深远，老臣不及。然则……若不如此，匈奴那边，如何交代？边关安宁，又如何保障？”
“交代？为何一定要我大虞女子去交代？”
武明空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语出惊人：
“既然朕主张男女平等，女子不必再承受独属于女子之不公。那么，自古而来，这和亲之苦，为何一定要女子来承受？”
‘嘶~’
虽然女帝还未说出自己的打算，但赵高却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赵高的眼神中露出几分难以置信：
“陛下的意思是……”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