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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书屋 > 历史小说 > 长津湖:从新兴里打到汉城 > 第三百五十一章 江陵总攻打响,一战定乾坤!
江陵城外,临时指挥部内

江陵战役临时总指挥伍万里站在铺满地图的桌前,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政委刘汉青、火力支队长余从戎、侦查支队长平河、突击支队长高大兴、炮兵支队长雷公分坐两侧。

新八军军长全斗光和朝九军军长林正顺则端正地坐在对面,空气里弥漫着硝烟未散的紧绷感。

“平河,你结合侦查情况和志司提供的最新情况将此次战役掌握的所有信息告诉大家。”

伍万里抽了口缴获的美军雪茄,看向平河声音沉稳道。

平河立刻起身,手指精准地戳向沙盘上江陵城的模型:“是,总指挥。

结合空中侦察、抵近观察和敌后情报员最新传回的消息,江陵城敌军部署如下。

主要守军分两部分:其一是伪韩六师,兵力约一万两千人,全部部署在江陵港外围。

他们构筑了环形防御工事,意图迟滞我攻城部队锐气,消耗我军有生力量。

其二是美二师残部,经过紧急补充和收拢溃兵,目前兵力恢复至八千余人。

他们装备二十四辆可作战的坦克,并加强了一个炮兵团的重火力,是核心防御力量。

战场西侧是江陵城区,建筑密集,巷战条件复杂。

东侧是江陵港区,核心防御节点在于江陵港区内部的炮台山!

炮台山地形险要,建有坚固的永备工事,山顶部署有威力巨大的大口径岸防炮群,射界覆盖整个港口及近海海域。

同时设有可进行曲射支援的陆炮阵地,形成交叉火力网。

敌军具体兵力分布为美二师第23团和师属炮兵团主力固守炮台山。

美二师第9团、第38团及全部装甲力量驻扎江陵城区,作为机动预备队,随时可向港口或炮台山驰援。

伪韩六师一万两千人则全部堆在港口外围,充当肉盾和警戒屏障。”

平河深吸一口气,继续汇报我军情况道:“我方参战兵力方面:

钢七总队经补充休整,恢复至一万满编精锐,配属二十六辆坦克,炮兵支队火力强度经评估不弱于美军标准炮兵团。

新八军全斗光军长所部两万四千名战士全部到位,装备较为齐整。

朝九军林正顺军长所部三万将士也已抵达指定区域,士气高昂。

空中力量方面,志司协调配属我战役集群的空军作战飞机约三百架次,已具备在局部时间窗口掌握制空权的能力。

海上力量,我海军主力航母、战列舰、巡洋舰等各型舰艇将倾巢而出,配合地面行动。

关于敌军海空力量详情,目前掌握有限,美军第七舰队动向不明。

其航母编队位置、舰载机数量及陆基航空兵可能增援情况,仍是未知数。

汇报完毕。”

伍万里微微颔首,目光从沙盘上移开,锐利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位高级指挥员道: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

江陵是块硬骨头,一口吞不下,反而可能崩了牙。

怎么打?

如何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拿下炮台山,控制岸防炮?

又如何防止港内美舰狗急跳墙,在我军立足未稳时强行突围或进行破坏性炮击?

都说说,畅所欲言,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

话音刚落,指挥部内竟出现短暂的沉默。

新八军军长全斗光腰板挺得笔直,率先表态道:“伍总指挥卡卡!

我们新八军上下两万四千号战士,就等您一声令下!

您指哪,我们打哪,绝不含糊!”

他语气斩钉截铁,眼中是对伍万里近乎盲目的信服。

朝九军军长林正顺立刻跟进,声音洪亮道:“对!伍总指挥卡卡,我们朝九军三万将士也坚决服从您的指挥!

富平里一战,您带着钢七总队和后勤五团打出了惊天动地的胜仗!

更不用说之前闪击汉城,血战仁川,四渡汉水的战绩了!

您怎么部署,我们就怎么执行,保证完成任务!”

余从戎、高大兴、雷公等人虽然没有立刻发言,但他们的表情动作完全一致。

挺直的胸膛,灼灼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伍万里身上,那是一种经历过血与火考验后形成的绝对信任与崇拜,无声胜有声。

唯有政委刘汉青,盯着伍万里平静的脸看了几秒,嘴角忽然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推了推眼镜,温声道:

“总指挥,您这是……要锻炼大家的作战思维和独立谋划能力?”

伍万里嘴角微扬,对刘汉青点了点头道:“还是汉青懂我。

同志们,仗不是打完这一场抗美援朝就结束了的。

未来的路还很长,可能遇到的对手和环境会更复杂。

不能光靠我一个人想,也不能光指望钢七总队一个拳头去打。

在座的诸位,未来都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都要有指挥大兵团作战、打赢现代化战争的军事才华!

今天,就是一次重要的‘课堂’。

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让我看看,你们对这场仗是怎么想的!”

伍万里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激起层层波澜。

刚才还是一片“唯命是从”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全斗光和林正顺脸上的激动和崇拜未消,但此刻更增添了一份凝重和责任感。

余从戎搓了搓大手,眼神锐利地盯着沙盘。

高大兴拧紧了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仿佛在构思突击路线。

雷公抱着胳膊,目光在港区和炮台山之间反复逡巡,似乎在计算炮火覆盖的角度。

连平河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思维跳脱出单纯的执行角色。

整个指挥部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声的竞争和较劲,都想拿出一个让伍万里认可的好方案。

短暂的沉寂后,突击支队长高大兴第一个打破了僵局。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沙盘上江陵港外围密密麻麻的韩军防御标识,嗓音洪亮道:“总指挥,政委,各位同志!

我提议,主攻方向就放在东侧江陵港区!

伪韩六师这一万两千人虽然堆在港口外围,看着人多,但装备差,士气低,战斗力远不如美军。

我军兵力占绝对优势!

我建议,集中新八军和朝九军全部主力,从正面和两翼,以雷霆万钧之势猛攻韩军防线!

我高大兴愿意亲自带领突击支队尖刀连打头阵,撕开韩军的乌龟壳!

只要击溃韩军,扫清外围,炮台山和港区就暴露在我军火力之下了!

后续攻坚由钢七总队主力完成。

关键就是快!猛!

趁美军城区主力反应过来增援之前,我们就砸碎韩军这颗软柿子!”

高大兴的话带着一股猛打猛冲的悍将风格,立刻在指挥部内引起了反应。

新八军军长全斗光眼睛一亮,觉得这方案清晰直接,很对他的胃口道:“高支队长说得在理!

用优势兵力碾碎韩军,我看行!

我们新八军保证第一个冲上去!”

但这话音刚落,火力支队长余从戎“啧”了一声,抱着胳膊,黝黑的脸上带着不以为然道:

“高大兴,你这主意够猛,但不够细!

关键是什么?是炮台山!

是那些能打到外海的岸防巨炮!

你集中兵力打韩军外围,动静那么大,炮台山上的美军23团和炮兵团是瞎子聋子?

他们的岸炮和陆炮居高临下,射程远精度高。

一旦发现我主力集群猛攻港口外围,只需要几轮火力覆盖,就能把冲锋部队炸得人仰马翻!

我的想法正相反!

不能把拳头砸在韩军这块烂泥上,那样只会溅自己一身脏水还费力气。

要打,就打蛇的七寸!炮台山就是七寸!

总指挥,我建议佯攻!

用新八军和朝九军,摆出主力猛攻港口外围韩军的架势,声势一定要浩大,把敌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港口方向。

同时,我火力支队集中所有坦克和伴随步兵作为先锋,钢七总队主力紧随其后。

利用夜色或烟幕掩护,让小股部队先摸进去从港口外围的薄弱结合部进行隐蔽穿插,配合大部队猛攻,目标直指炮台山!

只要我们能出其不意地摸到炮台山脚下,甚至从侧后发起强攻,山上那点美军步兵根本挡不住我们的冲击!

只要拿下炮台山,控制了岸防炮,港内的美舰就成了案板上的鱼!

韩军外围防线自然不战而溃!”

“佯攻主攻,精锐潜入夜战,声东击西?”

高大兴眉头紧皱,思索着余从戎方案的可行性。

余从戎用力点头道:“对!核心就是‘奇袭炮台山’!

港口外围的韩军,不过是纸老虎和绊脚石,要绕过它,直捣黄龙!”

炮兵支队长雷公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他沉稳地开口道:

“从炮火支援的角度看,余从戎的方案对步炮协同要求极高,风险也在于穿插部队被提前发现后的火力压制。

不过,炮台山确实是关键中的关键。

我炮兵支队可以提供强力支援。

但前提是,必须尽可能瘫痪或压制住山顶美军的炮火反应能力。

平河,炮台山美军炮兵阵地的具体坐标、火力配属、可能的弹药储备点和指挥所位置,能不能再精确些?

还有,他们有线通讯的主干线大概在什么区域?

如果能精确定位,我炮兵支队可以在发起攻击前,组织一至两轮高强度的‘斩首炮击’。

争取打掉他们的指挥节点和主要重炮阵地,至少也要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指挥瘫痪、火力减弱!”

伍万里闻言,看了看天眼地图道:“雷公放心!

我已根据现有的各个模糊情报结合,推断出了最精确的炮击目标诸元!

等大战开打前我写给你,你按我推测的炮击坐标打便是。

其余人可以继续说。”

一直没怎么发言的朝九军军长林正顺,此刻也加入了讨论道:

“余支队长的穿插方案很有魄力,但穿插路线和接敌区域的地形必须万分小心。

我担心炮台山侧后的陡坡和可能的雷区、障碍物会迟滞我军的突击速度。

一旦被拖住,陷入胶着,城区美军的装甲预备队扑过来,再加上山顶未被完全压制的火力,穿插部队将面临巨大危险。

总指挥,是否可以考虑,在实施主力穿插的同时,再派一支部队,对江陵城区方向实施强有力的牵制性进攻?

不需要全面攻城,但要打得猛,打得狠,让城区里的美军9团、38团和坦克部队不敢轻易抽身去增援炮台山?

这个牵制的任务,我们朝九军可以承担!”

全斗光立刻补充道:“对!

我们新八军也可以抽调精锐参与城区方向的牵制进攻!

一定要把美军的主力牢牢钉死在城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主攻方向、佯动部署、炮火准备、穿插路径和牵制行动展开了激烈而务实的讨论。

方案在碰撞中逐渐清晰,但也暴露了更多的细节难点。

穿插路线的隐蔽性与可行性论证,港口外围庞大韩军对后方可能造成的袭扰,城区美军装甲部队快速增援的威胁。

以及最核心的,如何在美军第七舰队强大舰炮火力反应过来之前,就完成对炮台山的控制并掉转炮口?

刘汉青一直沉静地听着,最终总结道:

“同志们的讨论非常好,抓到了关键的核心点炮台山。

无论余从戎的穿插奇袭,还是雷公的炮火压制,都是围绕它展开。

但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信心,或者说,意志。

港口外围一万两千韩军,无论战斗力强弱,他们占据着预设工事,身后就是生死攸关的港口和炮台山。

如果我们仅仅视其为‘软柿子’,认为大军压境就能轻易击溃可能不太好。

一旦他们爆发出困兽之斗的狠劲,哪怕只是拼命拖延时间,都会给我穿插部队造成难以预料的麻烦,甚至打乱整个战役节奏。

而穿插奇袭炮台山,更是险中求胜。

战士们需要在复杂地形、敌火威胁下快速突进,面对的是精锐美军的顽抗。

一旦遭遇挫折,伤亡增大,部队的士气、攻坚的信心是否会受到动摇?

尤其是在面对岸防炮这种庞然巨物时,普通战士心中难免会有本能的恐惧。

总指挥,所以我建议,在制定具体战术计划之前,必须首先解决一个根本问题。

我们要打一场什么样的战役?目标仅仅是拿下江陵吗?

不是!

我们的目标,是全歼美第七舰队,是要改写整场战争的格局!

那么,这场战役的性质,就决定了它是一场向死而生、硬撼钢铁的意志之战!

一次前所未有的、融合了陆海空的‘立体斩首’!

因此,我建议像之前仁川战役时一样,派遣钢七总队的指导员和督战队到新八军和朝九军协同指挥作战。”

刘汉青绕了几句给足面子后,这才说道。

说白了就一句话,作战方案再好,也得看下面能不能好好执行。

新八军和朝九军虽然也是老练部队了,但毕竟是朝鲜兵,战斗力和作战意志和指挥素养都比不过中国人民志愿军。

所以派遣钢七总队的指导员和督战队进入,才能确保新八军和朝九军的组织度和执行能力。

“伍总指挥卡卡,我明白刘政委的意思,其实不用说那么多的,任何指派只要是伍总指挥卡卡说的新八军都愿意接受!”

全斗光闻言当即站起身,一脸诚恳的应下道。

“说得对!

从个人情感来说,我愿意为伍总指挥卡卡冲锋陷阵,服从命令!

从影响上说,伍总指挥卡卡还是朝鲜保卫省的名誉副相,我们朝九军听令名义上也过得去!”

林正顺也连忙站起身,表明心态道。

“好!

既然如此,综合大家的意见,战役基本构想和原则,可以确定了!”

伍万里点了点头道。

说着,他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棒,声音清晰有力地敲定基调道:

“第一,核心目标不变:闪击!

核心任务不变: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控制炮台山,夺取岸防炮阵地指挥权!

第二,主攻方向:东部江陵港区域!以炮台山为最终目标!

第三,战役关键:隐蔽、突然、迅猛!

第四,力量使用:钢七总队是砸开炮台山的主力!

新八军、朝九军是扫清障碍、制造迷雾的辅助!

第五,战役阶段:明确分步走!

第一阶段:强力佯攻!

由全斗光带着新八军对江陵港外围伪韩六师北部和西部防线,发起最猛烈的正面进攻!

由林正顺的朝九军对江陵城区发动猛烈的四面总攻!

声势要壮,火力要猛,攻击波次要绵密!

要最大程度吸引敌军注意力于港口方向,尤其是城区美军的预备队。

要尽可能杀伤、消耗、拖住敌军主力,使其无力对后方构成实质性威胁!”

全斗光和林正顺霍然起身: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伍万里点了点头,指挥棒随即移向炮台山道:

“第二阶段:隐蔽穿插与中心突击!此阶段是胜败核心!由我直接指挥!

平河,你的侦查支队趁着夜色,以小队形式渗入敌阵地,解决他们的外围岗哨,在他们内部各处袭击,制造混乱!

雷公,你的炮兵支队,在穿插部队行动前,根据我提供的精确坐标,组织至少两次最强轰击!

第一次,在隐蔽集结地域对预定目标进行首轮覆盖,力求瘫痪其指挥通讯和部分重炮!

第二次,在穿插部队接敌、即将发起强攻的关键时刻,进行精准的徐进弹幕掩护和反炮兵压制!

火力节奏必须精准,我要你的炮弹,成为突击步兵头顶的护盾和推平障碍的铁拳!

我亲率装甲警卫营为先锋,余从戎的火力支队和高大兴的突击支队跟着,一同从南部猛攻江陵港区防线!

记住,不要求全歼沿途韩军,只要击溃就继续快速前进,直插炮台山!

至于空军方面让他们第一时间突袭,封锁住美军舰队的出港口!

他们最近正在补充燃油和检修,大部分军舰都在港内,正是好时候!

总攻由晚上凌晨一点打响,都下去准备吧,不得有误!”

“是!”

众人闻言,明白此次战斗的凝重,纷纷应下道。

………………………………

凌晨时分,江陵城外围的夜像泼了浓墨般伸手不见五指。

朝九军的士兵们紧贴地面,在枯草和冻土间无声移动。

林正顺蹲在一处低洼地里,半埋的岩石挡住了远处江陵东城门方向零星扫来的探照灯光柱。

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刀割似的痛,只待总攻时刻的信号撕开黑夜。

成败生死,尽在今夜。

“其他方向的进攻准备好了吗?

这可是伍总指挥卡卡第一次让我率军独自攻城!

虽然是佯攻为了吸引美军注意力同时锁死江陵城的守军,不让他们支援江陵港……

但是,我得打出样子来,他可是朝鲜的名誉副相,也可能是我未来的妹夫!”

林正顺说着,脑海浮现着妹妹说到伍万里时的害羞与喜爱。

“都准备好了,咱们毕竟有三万大军,放朝鲜军里已经算是一流精锐了!

不敢说打赢,但是困住江陵城内的美军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

不过军长,您坐镇指挥就行,何必亲自带着警卫部队冲锋。”

朝九军参谋长闻言,低声说道。

“放心,我不会冲到最前面的,但是需要我鼓舞士气,否则真不一定打的过这帮美军。

这里是去江陵港最近的城门,不容有失。

让大家各自监督,不准在雪地里闭眼,时刻活动一下手脚。

等伍总指挥卡卡的信号弹一出,立刻发动总攻。”

林正顺说道。

“是!”

朝九军参谋长闻言,当即应下道。

半小时后,红色信号弹骤然撕裂夜幕,在江陵城死寂的上空炸开一团刺眼的红光。

“发动总攻——!”

林正顺见状,嘶吼瞬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咆哮里。

刹那间,蓄势已久的朝九军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同时发动了四面进攻。

迫击炮弹尖锐的呼啸率先划破空气,沉闷的撞击后是连串的火光在江陵各城门升腾。

密集的枪声如同滚沸的油锅骤然泼进冷水,噼啪爆响,清晰地宣告着朝九军主力的全面压迫。

尤其是东城门,火力覆盖最为凶猛。

“咚咚咚——!轰隆——!”

朝九军配属的山炮、野炮阵地喷发出炽热的火舌。

炮弹带着沉闷的吼叫,狠狠砸向东城门楼和两侧的城垣、外围阵地。

一团团橘红的烈焰猛烈地炸开,城墙垛口在火光中碎裂、崩飞,砖石尘土被高高抛起。

城头几个探照灯连同木架瞬间化作四散飞舞的燃烧碎片,美军照明弹仓促地升空。

苍白的光晕下,能看见城头人影慌乱地奔跑、扑倒。

炮声未歇,林正顺已跃出隐蔽的洼地,左手紧攥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右手挥动喊道:“冲!冲过去!靠近城墙!”

“冲啊——!”

“为了将军——!”

潮水般的呐喊从雪地里响起。

无数穿着土黄或深灰棉衣的身影,端着步枪、冲锋枪,从积雪覆盖的土坎、弹坑、沟渠后面猛扑出来。

林正顺就在这股汹涌人潮的最前列,警卫部队的战士死死围在他左右。

大皮靴狠狠踩踏着冻硬的雪壳,发出碎裂的脆响。

冰冷的空气被灼热的呼吸搅动,化作一片浓重的白雾,笼罩在冲锋队列的上方。

城头的反应同样高效,短暂的混乱后,几个被炸塌的射击孔后面重新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重机枪沉闷的“咚咚”声和轻机枪急促的“哒哒”声撕裂了冲锋的号角。

曳光弹拖着惨绿、暗红的光痕,像无数根烧红的铁条,狠狠抽打在地面上,溅起密集的雪泥和火花。

冲在最前面的朝九军士兵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钢铁墙壁。

惨叫声取代了呐喊,冲锋的人浪最前端的浪峰猛地凹了下去。

十几名士兵几乎同时扑倒,棉衣被高速旋转的弹头撕开,绽出暗红。

他们冲锋的势头被狠狠扼住,士兵们本能地伏低身体,寻找一切可以遮蔽的浅坑、冻硬的土包。

“火力点!十二点方向!

城墙拐角!还有右侧,那栋塌了半边的房子后面!”

林正顺几乎是贴着地面吼叫,硝烟和激起的尘土呛得他连连咳嗽,几发子弹“噗噗”地钻进他身前的冻土里。

警卫排长朴成浩立刻对着步话机嘶吼道:“炮火支援!东城门右侧城墙拐角!还有前方破屋!重机枪!坐标校正!快!”

步话机里传来炮兵观察哨低沉、清晰的回复:“收到!标定目标!准备效力射!”

城头的美军显然也发现了这支试图抵近指挥的部队,几挺机枪开始集中火力向林正顺所在的大概区域扫射。

子弹噗噗地钻入泥土,发出死亡的闷响。

林正顺身边的两个警卫员猛地将他扑倒,沉重的躯体压在他身上,随即身体剧烈地一颤,血液浸透了林正顺后颈的棉衣。

他挣扎着回头,只看到战士年轻的脸庞贴着冰冷的雪地,没有声息。

林正顺的心像被重锤狠狠砸中,一股带着腥甜的血气猛地涌上喉咙。

他猛地推开另一名想来拉他的警卫道:“别管我!压制!压制住他们!”

说着,林正顺抓起牺牲战士的冲锋枪,对着城头枪口焰闪烁的方向就是一梭子扫过去。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徒劳地撞击在古老的城砖上,溅起点点火星,却引来更密集的还击。

“通通通!”

低沉的迫击炮弹出膛声终于响起。

紧接着是尖锐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啸音由远及近,精准地覆盖了刚才呼叫的两个火力点。

“轰!轰隆!”

两团更大的火球在城头炸开。

那挺在城墙拐角肆虐的重机枪连同沙包掩体被整个掀飞,扭曲的枪管和碎木残肢飞上半空。

右侧破屋后方的机枪火力也戛然而止,只剩下燃烧的火焰和倒塌的碎砖烂瓦。

炮火开始延伸,压制更远处的城头。

“炮火延伸了!

上!冲上去!工兵,爆破组!”

林正顺见状,当即大吼道。

残存的朝九军士兵再次跃起,爆发出更狂野的呐喊。

工兵抱着炸药包,在火力掩护下,如同矫健的豹子,冲向城墙下铁丝网和雷区。

林正顺也跟着爬起来,棉帽早已不知去向,头发被汗水、雪水和硝烟黏在额前。

他一边跟着冲锋,一边对着步话机吼:“注意城楼!压制城楼火力!别让他们抬头!”

他身边的士兵也在射击,枪法参差不齐,有时一阵乱射也打不中目标。

但那份拼命前压的劲头,用血肉之躯硬撼火网的决心,在炮火间歇的短暂空窗里,强硬地向前撕开了一条通道。

铁丝网被爆破筒炸开巨大的豁口,压发雷在工兵沉重的脚步下零星爆响,带起一蓬血雾。

林正顺冲过豁口,城墙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冰冷而压迫。城门紧闭,是厚重的包铁木门。

“炸药!炸开它!”

他嘶声命令。

爆破组顶着城头残余火力零星的射击,将沉重的炸药包堆在城门下方。

导火索被点燃,嗤嗤作响。林正顺和周围的士兵死死贴住冰冷湿滑的城墙根,躲避可能落下的手榴弹。

“轰隆——!!!”

地动山摇的巨响。

城门连同门轴和一段门框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作无数燃烧的碎片,向内激射。

浓烟和尘土像一堵墙般涌出,呛人的硝烟味直冲肺腑。

然而浓烟散去后,出现的却是一辆高大的潘兴坦克冲出。

“坦克!”

警卫排长朴成浩嘶吼道。

话音未落,两道刺目的白光骤然刺破门洞内翻涌的烟尘,笔直地照射在刚刚冲抵城门的朝九军士兵脸上。

强光瞬间剥夺了视觉,世界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和耳中那越来越响、几乎要碾碎脑髓的轰鸣。

“轰!轰!”

两声雷霆般的炮响几乎重迭,炮口焰在烟尘中爆闪,灼热的气浪夹杂着致命的金属风暴横扫而出。

炮弹精准地砸在城门缺口外临时堆起的沙包掩体上。

堆迭的麻袋、冻硬的泥土、连同后面十余名士兵的身体,在刺目的火光中瞬间解体、抛飞。

断肢残躯和滚烫的沙砾碎冰像雨点般砸在后续冲锋战士的头上身上。

腾起的巨大烟尘中,一个班的兵力瞬间被吞噬。

强光之后,阴影显现。

美军坦克碾过燃烧的城门残骸,炮塔上并列的机枪已经疯狂地喷吐出火舌。

“散开!找掩护!反坦克组!上!”

林正顺的声音被爆炸和机枪扫射完全淹没。

他被巨大的冲击波掀得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冰冷的雪地上,脸颊紧贴着渗入血液的泥泞。

他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地扑向旁边一处被炸塌的矮墙后面,碎石和土块簌簌地落在他背上。

林正顺抬起头时,看到了更令他心胆俱裂的景象。

在打头的两辆坦克后面,更多的巨大身影撕开烟雾,一辆接一辆地冲出城门!

一、二、三……整整八辆坦克!

更致命的是坦克后面紧跟着大量头戴钢盔、身穿橄榄绿作战服的美军步兵!

他们依托着坦克庞大的车身作为移动掩体,动作迅猛而协调。

手中的加兰德步枪、汤姆森冲锋枪泼洒出密集的弹雨,熟练地点射着暴露在坦克火力覆盖范围之外的任何目标。

迫击炮的嘶鸣和手雷的爆炸声在他们散开的两翼响起,瞬间在朝九军仓促组成的冲击队形中又撕开几道血淋淋的缺口。

一时之间,朝九军在东城门外刚刚取得的短暂突破优势荡然无存。

从突袭者瞬间变成了被反冲击的目标。

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机枪子弹犁过雪地,带起一片片猩红的泥雾。

朝九军士兵们像被镰刀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惨叫声与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又被更猛烈的枪炮声吞噬。

“顶住!不许退!机枪压制步兵!”

林正顺的嗓子已经喊出血腥味。

他抓起牺牲在身边战士的冲锋枪,对着一个刚从坦克侧面闪出、试图架设机枪的美军小组就是一梭子扫过去。

一个美军被打得栽倒,但另外两人立刻缩回坦克后面。

朝九军的战斗意志并未崩溃,但装备和战术素养的差距在坦克集群的碾压下被无限放大。

缺乏有效的反坦克武器,面对突然冲出、锐气正盛的装甲矛头,血肉之躯显得无比脆弱。

一个排的士兵试图从侧翼用手榴弹集火攻击一辆坦克,但立刻被坦克后面美军步兵精准的步枪和自动武器火力扫倒大半。

仅剩的几名士兵刚投出手榴弹,就被坦克履带卷起的飞石和机枪扫射击倒。

手榴弹在坦克厚实的侧装甲上爆炸,只留下一片焦黑。

另一处,两名抱着爆破筒的战士在战友火力掩护下,匍匐着爬过开阔地带,终于接近了一辆坦克的侧面。

但就在他们准备起身投送时,坦克炮塔顶部的车长机枪猛然调转。

随着一串大口径子弹横扫而过,两人身体瞬间被打断,爆破筒滚落在地。

“反坦克枪!巴祖卡在哪?!”

林正顺在电台里嘶吼,声音充满了焦灼。

朝九军装备落后,反坦克火力极其薄弱,有限的几具巴祖卡火箭筒在之前的炮击中很可能损失惨重,此刻根本无法有效组织起来。

“军长!缺口太大!顶不住!往后撤一点重整队形吧!”

朴成浩一边用冲锋枪点射着远处露头的美军步兵,一边拖拽着林正顺往后挪。

一发坦克炮弹在不远处爆炸,溅起的冻土块砸得钢盔砰砰作响。

“不能撤!

撤了,东门就堵不住了!

美军的预备队就能从这里源源不断冲出来,包抄港口方向!

伍总的穿插部队侧翼就危险了!

我们钉死在这里,他们就出不来!”

林正顺猛地甩开朴成浩的手,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前方肆虐的美军坦克喊道。

说完,他一把抓过身后通讯兵背上步话机的送话器,声音因过度用力而嘶哑变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道:

“我是林正顺!所有部队听令!东门方向!一步不许退!

给我缠住他们!用命填也要给我填死在东城墙下!

一营!二营!收拢部队!依托残垣断壁建立环形防御!

三营!给我绕过去,攻击美军步兵右翼!

所有会操作爆炸物的,组织敢死队!给我炸坦克的履带!

炸一辆,老子记大功!死了追授英雄!”

命令下达,混乱的战场在血腥中开始艰难地重组。

幸存的战士们依托着被炸塌的房屋、深深的弹坑、半截的土墙、甚至战友的遗体,一道道仓促而顽强的防线被建立起来。

轻机枪和步枪火力交织成网,虽然无法穿透坦克装甲,却有效地压制着试图跟随坦克扩大战果的美军步兵。

不断有士兵倒下,但立刻有人捡起他的武器顶上去。

三营残存的兵力冒着弹雨,开始向南侧机动,试图借助复杂的地形和燃烧的废墟,迂回攻击美军步兵集群暴露的侧翼。

他们的行动立刻吸引了美军步兵的火力,减轻了正面主阵地的压力。

江陵城其他几面的情况也和此处一样,虽然攻不进去,但通过战斗黏住牵制了美军堵死了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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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港区,南部防线外

一号坦克内

“万里,林军长朝九军四面猛攻江陵城,堵死了美二师主力支援的可能!

全军长也在北侧和西侧发动进攻牵制守军力量。

并且平河的侦查支队化作多股小部队渗透成功,目前在江陵港南部防线四处开火,是时候了!”

刘汉青说道。

“告诉雷公,炮击立刻按我给的精准坐标开始!

吹冲锋号,按原计划的装甲警卫营为前锋,突击支队和火力支队跟上,发动总攻!

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若是短时间内打不下来,海军舰队那边将会遭到重大打击!”

伍万里闻言,对着无线电坚决的下令道。

“轰隆隆————”

刹那间,钢七总队的二十六辆坦克一同发动起来,马达的轰鸣声一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