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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书屋 > 历史小说 > 带着一百零八好汉闯三国 > 第二十八章  声东击西
“太守大人,您真以为孙策军中疫病横行?那不过是周瑜的障眼法!”

“他们大造声势,就是为了让您放松警惕!”

“什么?!”王朗脸色剧变。

郁保四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继续抛出致命的信息。

“他们真正的杀招,是在今夜!”

“一支精锐奇兵,此刻恐怕已经登上了偷渡的小船,目标——查渎古渡!”

“查渎守备如何,太守大人比谁都清楚!”

“一旦被他们成功登陆,后果是什么,您敢想吗?!”

郁保四的话,字字诛心。

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踩在王朗最恐惧的点上。

尤其是查渎!

那个被他视作绝不可能有威胁的废弃渡口,他防御体系中最薄弱、最致命的一环!

如果……

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股凉意顺着王朗的脊椎骨猛地窜上头顶,让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他能坐上太守之位,绝非庸才。

郁保四这番话的逻辑天衣无缝,他已然信了九成!

他看着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草民,之前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慢早已被恐惧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握着酒杯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杯中的美酒泛起一圈圈涟漪,映照出他那张瞬间惨白如纸的脸。

大厅之内,死寂。

方才的喧嚣鼎沸、觥筹交错,被一句话彻底斩断。

空气凝滞,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灯台上的烛火哔剥作响,将一道道人影拉长、扭曲,投在冰冷的地面与华丽的墙壁上,一片张牙舞爪的沉默。

厅中诸人,无论是高谈阔论的文官,还是侍立一旁的武将,脸上的醉意与笑容早已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冰水兜头浇下的惊骇与苍白。

一个胆小的属吏手一抖。

“当啷!”

青铜酒爵坠地,清脆的声响撕裂了寂静。

酒爵在光滑如镜的地砖上翻滚,泼洒出的酒液,像一滩刺目的血。

这突兀的声响让所有人浑身一颤,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向大厅中央。

那里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草民。

郁保四。

他此刻却站得像一座山。

作为风暴中心的王朗,感受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郁保四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柄攻城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心防之上。

从“障眼法”到“精锐奇兵”,再到那个他自己都心知肚明的防御死角“查渎古渡”。

层层递进,逻辑缜密,无可辩驳。

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化作黏腻的冷汗,浸透了华贵的锦袍内衬。

湿冷的布料紧紧贴在后背,让他如坠冰窖。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那不是跳,是擂!

狂乱的擂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握着酒杯的手抖得愈发厉害,杯中美酒漾起的涟漪越来越大,几乎要泼洒出来。

透过那晃动的酒液,他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凄惨的画面——孙策的大军踏过查渎,兵临城下,而他自己,沦为阶下囚,身首异处!

他不想死!

更不想失去这会稽太守的无尽荣华!

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疑虑和傲慢。

王朗猛地将酒杯重重顿在案几上!

“哐!”

酒水泼溅,污了面前的文书。

他霍然起身,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前倾,那双眼睛里再无半分审视与威压,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惧,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热。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嘶哑干涩,连称呼都变了。

“壮士!既然……既然壮士连此等绝密军情都能洞悉,想必定有经天纬地之才!”

“不知……不知壮士可有破解此局的良策?”

这一问,不仅是王朗,就连一旁的周昕、虞翻以及所有属官,都像溺水之人看到了岸,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郁保四。

那眼神,是期盼,是恳求。

在他们眼中,这个来历不明的草民,已是决定他们满门生死的救世主。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郁保四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他表面依旧镇定,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内心却在疯狂呐喊。

“我的天,寨主,你倒是把戏做全套啊!光告诉我怎么说,没教我该怎么办啊!”

他哪里知道,就算问了,叶晨也给不出答案。叶晨只知大势,不懂临阵。

电光火石之间,郁保四那混迹江湖多年的机灵劲儿发挥到了极致。

他绝不能说“不知道”。

一旦说了,信任崩塌,小命难保。

只见郁保四忽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哈哈哈!王太守实在是太抬爱草民了!”

他的笑声洪亮而自信,仿佛眼前的危机不过是癣疥之疾,瞬间给在场众人打了一针强心剂。

他对着王朗拱了拱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太守大人,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孙策军最大的优势——奇袭的‘奇’字,已被我等识破。”

“暗处的阴谋摆到了明面上,那就不足为惧了。”

“您想,一个已经被看穿了所有底牌的赌徒,还怎么赢得了赌局?”

这番话深入浅出,王朗等人连连点头,脸上的惊惶之色稍稍褪去。

郁保四趁热打铁,目光扫过王朗身边的周昕和虞翻,话锋一转,却并未一味恭维,而是抛出了更深的东西。

“草民一介山野村夫,于行军打仗一道实乃门外汉。但草民也知一个道理。”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沉凝有力。

“敌欲动于九天之上,我便设伏于九地之下!”

“孙策以为查渎是他的生路,那太守大人为何不将计就计,把那渡口,变成他的死路?”

“他以舟船渡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等便以逸待劳,在他立足未稳、半渡而击之时,赠他一场雷霆火海!”

郁保四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在大厅中回荡。

这番话,不再是空泛的道理,而是直指核心的战略方向!

“对啊!”

王朗如遭雷击,又如醍醐灌顶,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心中暗骂自己真是急糊涂了!

是啊!被这惊天噩耗吓破了胆,竟然忘了最简单的道理!

将计就计,以逸待劳!

把敌人的奇袭点,变成自己的埋伏圈!

他看向郁保四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真正的敬畏和感激。

这人不仅带来了情报,更点醒了他这颗被恐惧蒙蔽的帅才之心!

这番话,也为他挽回了颜面,将主动权重新交回了他的手中。

“哈哈,壮士一言,惊醒梦中人!是本官一时方寸大乱了!”

王朗的脸上终于挤出笑容,虽然还有些僵硬,却已恢复了太守的威严。

他立刻转向身旁的周昕,目光灼灼,声音沉稳有力。

“周将军,你乃我军大将!”

“你听到了,此局,该当如何应对?!”

周昕此刻的内心,对郁保四涌起一股真切的感激。

方才王朗绕过他,去征询一个无名草民的意见,那感觉无异于当众被剥掉了盔甲,脸上火辣辣的疼。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郁保四只用了三言两语,就将这个天大的表现机会,又原封不动地送回了他手上。

他朝郁保四投去饱含深意的一瞥,胸膛不自觉地挺得更直,属于大将的威严与自信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周昕踏前一步,抱拳声如洪钟。

“回禀太守!郁壮士所言极是!敌之奇谋既为我知,则破之不难!”

“孙策小儿欲趁夜偷渡查渎,攻我无备,我等便将计就计,奉陪到底!”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内激起回响,带着金石之气。

“查渎水道狭窄,两岸芦苇丛生,地势多变,正是天造地设的伏击场!末将请命,亲率精兵,连夜奔赴查渎南岸设伏!”

“待孙策军船行至江心,人困马乏,半渡之际,我军弓弩齐发,火箭漫天!”

“届时,敌军前不能进,后不能退,水中无立足之地,船上成人间炼狱!我军只需奋力一击,定能将江东鼠辈全歼于查渎,大获全胜!”

“半渡而击之……”

王朗低声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

计策虽老,却最是致命。

周昕的计划条理分明,自信昂扬,让他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又安稳地落回了胸膛。

但他天性多疑,目光一转,落在了始终沉默的虞翻身上。

“仲翔,你以为周将军之策如何?”

虞翻一直冷眼旁观,此刻见王朗问询,才抚着短须上前一步,神色肃然地躬身。

“回禀太守,周将军此计,是眼下唯一万全之策。”

“兵法云,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孙策以奇袭为刃,我等便以正合为盾,将计就计,此乃堂堂正正的阳谋。”

“只需设下罗网,静待其自投,此战必胜。”

说到此处,虞翻声音微顿,补上了一块最后的拼图。

“为确保万无一失,属下建议,再遣几名机警斥候,伪作渔夫,潜至北岸,远远监视孙策大营。只要确认其分兵渡河,我们便可发动雷霆一击。”

“好!好啊!”

王朗听完,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随风而散。

周昕主战,虞翻主谋,一刚一柔,天作之合。

他猛地一拍扶手,断然下令:“此事,便全权交由周将军与虞先生处置!即刻点兵出发,不得有误!此战若胜,你二人当居首功!”

“末将(属下)遵命!”

周昕与虞翻精神大振,齐齐抱拳,眉宇间尽是建功立业的渴望。

可就在周昕转身欲走的一刹那,虞翻却不动声色地向王朗递去一个眼神。

那眼神极具深意,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了一旁默然而立的郁保四。

王朗先是一怔,随即顺着虞翻的示意看去,心头猛地一跳。

他明白了。

是啊,孙策的危机有了对策,可这个郁保四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危机!

他是谁?

他从何处得知如此绝密的军情?

他是敌是友?

万一……万一他是孙策派来的死间,用一个真情报来骗取自己的信任,其后还藏着更致命的阴谋呢?

这个念头一起,王朗刚刚干爽的后背,瞬间又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再看向郁保四的眼神,已然变了味道,温和之下,是彻骨的戒备。

一个计划在王朗心中电光火石间成形。

他脸上瞬间堆起热络的笑容,亲自走下台阶,一把拉住郁保四的手臂,姿态亲切得仿佛在对待失散多年的亲人。

“郁壮士,今日若非你,我满城军民已是待宰羔羊!此等恩情,如同再造,本官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王朗的语气充满了感激,但那只抓住郁保四手臂的手,指节却已捏得发白,力道惊人。

他话锋一转,热情更甚。

“这样吧,壮士一路奔波,想必也乏了。不如就在我这府上暂住,让本官聊尽地主之谊。待周将军他们凯旋,我们一同庆功!”

“届时,金银、美女、官爵,只要壮士开口,本官绝不吝啬!”

名为款待,实为软禁。

郁保四是何等人物?在刀口舔血的江湖里滚了这么多年,这点弦外之音又岂会听不出来?

他心中一声冷笑:狐狸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

但他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反而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顺水推舟地躬身一拜。

“太守大人如此盛情,草民若是推辞,那便是矫情了。”

“既如此,草民便叨扰太守几日。”

他接下了这份“好意”,姿态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局促。

见郁保四这般“识时务”,王朗心情大好。

“哈哈,不叨扰,不叨扰!此乃待客之道!”

王朗干笑着,心中大定。

只要把人扣在眼皮底下,就不怕他能翻出什么浪花。

一旁的周昕和虞翻见郁保有意留下,也都暗自松了口气。他们陪着笑,再次行礼后,便再不耽搁,大步流星地走出厅堂。

门外的寒风倒灌而入,卷起两人身后的披风。

他们的身影带着满厅人的希望,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一串急促而坚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大厅内,死寂重临。

但这一次的气氛,却比之前更加诡异。

恐慌与庆幸都已褪去,只剩下王朗与郁保四之间,一场无声的对峙。

王朗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的护卫与属官。

但他留下了四名最精锐的亲卫,如四根铁桩,分立于郁保四的四周,封死了所有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