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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书屋 > 历史小说 > 季汉上公,替关羽守荆州开始 > 第117章 台阁辩策,轻重缓急
刘备先点名“国舅”吴懿:

“子远,你为孤的中军护军,怎么看法孝直留下这四字?”

吴懿抱拳咧嘴道:

“臣乃战阵斗将,大王让臣去伐曹贼臣就去伐曹贼,让臣去讨南蛮臣就去讨南蛮!”

刘备失笑一声,挥手让吴懿站到一边去。

麋威顿时眼前一亮。

心道国舅爷就是国舅爷,这应对着实妥当,便准备俺也一样。

哪知刘备下一个根本不点他。

反而转向代表李严的宋远:

“李正方也曾献平南之策,卿为其副贰,可有言语?”

宋远明显有备而来,扬声道:

“臣以为故令君留下这四字,切中要害!”

“方今之计,北重而南轻,万事当以北伐为先,余皆小节!”

此言一出,众皆侧目。

这说辞怎么变了?

却见宋远接着道:

“然则北战方歇,年内无法大举兴兵。”

“反观南中山险路远,本就无法也无须大兴兵,却正好趁机速除脓疮,免除后顾之忧!”

“故此,虽然北重而南轻,却也北缓而南急,正宜速平南中!”

话音一落,顿时有人扬声附和。

不得不说,宋远这套说辞有理有据,更有实例参考。

在原本基础上,又兼顾到北伐派的利益。

必有高人指点。

麋威下意识看向宋远旁边的马谡。

后者一直低头俯身,看不清脸色。

恰如一柄藏于鞘内的刀。

这时州别驾李恢正垂首露出思索状。

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刘备下一个就点他:

“卿以为如何?

李恢只能应声道:

“臣也认为北重而南轻,但宋郡丞所言南下讨贼无须大兴兵,不敢苟同!”

“众所周知,南中蛮夷散居郡县。越嶲、益州、牂柯、朱提、永昌……各有寇类,又各据一方。”

“而其地之广,则以千里计。”

李恢指着那幅标注清晰的南中地图。

“若不兴师二三万,如何尽灭其类?更别说后续还要留兵驻守……以此计算,只怕兵甲粮秣所耗,未必少于北征汉中,何谈速胜?”

这正是缓图派一直以来的核心观点。

但未等刘备点名,宋远已开声反驳:

“谁说要尽灭其类?”

“如今大王龙威在北,南中宵小本就难成气候。”

“只要诛灭首恶,好比说越嶲高定,残类余丑自会望风而降!”

“只要招抚得当,便是留兵驻守也能免去,绝不耽误来年北伐!”

此言一出,附和声音更胜先前。

甚至包括本该站在李恢这边的吴懿。

归根结底。

这些支持北伐的大将们本身并未排斥平定南中。

只是不想在南边投入太多人力物力,以至于耽误将来北上立功而已。

若只诛灭一郡一敌,那战争的规模就小得多了。

麋威不由想到那晚跟张嶷的交谈。

当时张嶷也以高定为头等大患。

只是张嶷非统兵大将,做不到杀鸡儆猴,只好退而求其次,用软刀子割肉。

这时李恢差不多词穷了。

但毕竟涉及庲降都督的名位,而他确实对南中有自己的主张。

于是往细节上挑毛病:

“敢问宋郡丞,你所谓无须大兴兵,到底要多少兵,后续又如何招抚余类?”

“五千郡卒足以!”宋远比出五根指头,昂首挺胸。

“前年李兴业(李严将军号)正是凭借五千犍为义士,击退高定,替邻郡解围!”

李恢彻底败下阵来。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实打实的战绩有说服力。

宋远乘胜追击:

“至于招抚之策,不外乎是攻心为上,却需要等时机到了,再作讨论!”

此言一出,刘备和麋威同时看向马谡。

当然麋威只是瞥一眼就迅速扭头了。

刘备道:

“幼常,这便是你为李正方所谋的平南之策吗?”

马谡抬头道:

“罪人徒有虚论,不敢言献策。”

话虽如此,其人姿态昂然,面沉如水。

一身傲气低头时尚可稍藏。

一抬头便溢于言表了。

刘备轻呵了一声,忽然转向麋威:

“卿父也是持缓图之论,卿有何言语?”

麋威本来遵从父命,置身事外。

但刚刚想到张嶷,便不由想起那夜对方孤身赴险的背影。

继而又想起自己一路过来种种见闻。

感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便道:“臣以为宋郡丞所言有理。”

刘备:“那便是李德昂不对了?”

麋威:“李别驾所言亦然有理。”

“哈!”

一直侍立在旁的廖立,闻言顿时失笑,对众人道:

“麋奉车子类父,处处与人为善,两不得罪啊!”

麋威瞥了廖立一眼,总感觉对方话里话外有点泛酸。

却也懒得搭理。

继续对刘备道:

“臣以为李别驾,李兴业,看似主张不同,其实不过是同一枚硬币……同一枚直百钱的两面而已。”

说着,从袖口掏出一枚铜币。

上有“直百五铢”四个阳文。

意思是这枚五铢钱面值一百。

当初刘备定蜀之时,因为赏赐太多,后续军用不足。

刘巴就建议他发直百钱来应急,以大钱换取百姓手中的小钱,充实府库。

如今已经成为蜀中广泛流通的信用货币。

刘备闻言,果然看了一眼木然肃立的刘巴,饶有兴味道:

“卿此言倒是新鲜,何为一钱两面?”

麋威道:

“不管是李兴业所言速诛首恶,震慑余类,还是李别驾所言缓缓图之。”

“二者都承认同一个事实:南中之患,绝非单纯依靠武力可以解除。”

“究其原因,乃是如前所言,夷帅恃其险远,百姓未得教化。”

“这倒是让臣想到早前行经东三郡的见闻。”

“彼处也是道路闭塞,山民不知今夕何年,难以归附。”

话音一落,廖立当即嗤声:

“三郡地狭,如何与南中相提并论?”

麋威从容应声:

“廖公所言甚是!”

“所以三郡只需疏通东西一道,再诱之以利,山民自可归附。”

“而南中却不止一道。”

“然则大小多寡,只是数量上的差异,道理却是通的。”

廖立嗤声未改:

“难不成你打算同时疏通各条道路?”

“当然不是!”

说着,麋威指着刘备案前那卷据说是法正遗留的竹简,道。

“所以才说要分个‘轻重缓急’嘛!”

廖立愣了数息才反应过来:

“你意思是修一条直通越嶲郡的道路?”

麋威轻笑道:

“本就有道,何须新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