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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书屋 > 历史小说 > 三国:昭烈谋主,三兴炎汉 > 第422章 一代新人胜旧人,诸葛丞相上位
章武十六年,二月,春光正好。

洛阳的冬天尚未完全退去,宫墙角落里的积雪还未消融。

但庭院中的几株红梅已经绽放,为这座历经沧桑的帝都带来一抹春意。

刘备在刘理的搀扶下,缓步走在宫苑的青石小径上。

他已年过六旬,长年的征战与操劳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

去年冬天的一场风寒更是让他缠绵病榻数月。

今日难得精神稍好,便在爱子的陪伴下出来赏春。

“父皇请看,那株红梅开得正盛。”

年轻的刘理指着不远处的一株老梅树,语气中带着几分欣喜。

“太医说父皇病体好转,恰如这春回大地,正是吉兆啊。”

刘备微微一笑,拍了拍儿子的手:

“朕卧病这些时日,陈相又身故。”

“朝中诸事繁杂,多亏李相与百官操劳。”

“今日见这春色满园,心中郁结也散去了不少。”

“……父皇洪福齐天,自当早日康复。”

刘理恭敬地回答。

父子二人沿着小径缓缓而行,内侍们远远跟随。

行至华林园中,但见亭台楼阁在初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只是有些梁柱已见斑驳,漆色也有些剥落。

刘备停下脚步,环视四周,轻叹一声:

“洛阳虽复为都城,然经年战乱,宫室多有损毁。”

“朕记得当年在下邳时,虽偏安一隅,宫室却也齐整。”

“如今天下一统,都城宫室反不如昔,未免有失天子威仪。”

刘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轻声道:

“父皇之意是?”

“朕欲拨库银三百万钱,重修宫室,以彰大汉威仪。”

刘备目光深远,“自黄巾之乱以来,天下纷争数十载。”

“今朕虽兴汉祚,然民心未固。”

“宫室壮丽,亦可安民心,示天下以太平。”

刘理沉默片刻,倒底是点头称是道:

“……父皇圣明,宫室壮丽,确可显我大汉国威。”

于是,次日早朝。

刘备便将自己打算修建宫室之意告知群臣。

多数朝臣纷纷附和,称此乃彰显国威之举。

唯有李翊眉头紧锁,默然不语。

刘备察觉其脸色异状,便问道:

“……子玉跃跃欲试,莫非有些见解?”

李翊出列,肃然一揖,朗声道:

“臣窃以为修建宫室之议不可。”

“昔大禹欲拯天下黎民于水火,故宫室卑陋,衣食俭省。”

“勾践为拓御儿之疆,亦约束己身,节用富国。”

“汉文景二帝,为弘祖业,罢筑百金之台,衣弋绨之服。”

“霍去病中才之将,犹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此皆明乎远虑者必略近事,务外者必简内也。”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李翊继续说道:

“今建始殿前,足容群臣朝谒。”

“崇华殿后,足备内官居止。”

“华林、天渊,足以供宴游。”

“亟宜止缮门阙,修治城池。”

“其余力役,且待丰年。”

“当务之急,专以劝农桑为重,整饬军备为急。”

“民富兵强,寇戎自服矣。”

刘备脸色微沉,良久方道:

“……李相之言,不无道理。”

“然宫室修缮,亦非全为享乐。”

“今四方来朝,见宫室卑陋,恐轻我大汉。”

李翊再拜,正色道:

“陛下,宫室之威,不在雕梁画栋,而在德政广施。”

“昔尧舜茅茨不翦,而天下归心。”

“桀纣琼台瑶室,而身死国灭。”

“臣恐大兴土木,徒耗民力,有损圣德。”

满朝文武之中,独李翊力谏刘备莫要大建宫室。

之所以众人皆畏惧怕生事,是因为李相爷性格过于偏执。

按理说,以如今蒸蒸日上的汉朝而言。

拨两百万钱出来修建宫室,彰显国威,并无不可。

那点钱对于齐汉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皇帝连这点私人爱好都不能有的话,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刘备默然不语,挥手示意退朝。

当夜,内侍王顺侍奉刘备用药,见皇帝面色不豫,轻声道:

“陛下日间似为李相之言所扰?”

刘备揉了揉太阳穴,轻叹:

“李相忠直,所言在理。”

“然朕年事已高,欲稍修宫室,亦不为过。”

王顺小心地道:

“李相确是忠直,然未免过于固执。”

“陛下乃天子,修葺宫室,理所应当。”

“且今国库充盈,区区两百万钱两,何足挂齿?”

“李相当廷直谏,未免不敬。”

刘备瞥了王顺一眼,目光如电:

“汝欲离间君臣乎?”

王顺慌忙跪地: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陛下不平。”

刘备沉默片刻,缓缓道:

“朕与李相,相识于微末。”

“当年朕败走郯县,李翊舍命相随,朕与之情同手足,非旁人可以间也。”

“如此忠臣,岂是汝可妄议的?”

王顺叩首不止:

“奴婢愚昧,陛下恕罪。”

次日,刘备召李翊入宫议事。

二人漫步于华林园中,刘备指着园中景色道:

“春日将至,万物复苏,朕心亦为之振奋。”

李翊恭敬道:

“陛下病体初愈,不宜过于劳碌。”

刘备停下脚步,直视李翊:

“昨日卿之谏言,朕思之再三。”

“卿可知朕为何欲修宫室?”

李翊不假思索答:

“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朕非为享乐。”

刘备远望宫墙,“朕年事已高,去日无多。”

“太子仁厚,然经验不足。”

“朕欲留给他一个稳固的江山,也包括一座配得上大汉天威的宫殿。”

“如此,四方来朝,不敢轻视。”

李翊深深一揖:

“陛下为太子计,臣深以为然。”

“然臣以为,留给太子最宝贵者,非宫室之壮丽。”

“而是民心之归附,国库之充盈,将士之用命。”

“昔秦始皇建阿房宫,绵延三百里,二世而亡,何也?”

“失其民心也。”

刘备默然良久,轻叹道:

“卿言甚是,朕几为谗言所误。”

李翊道:

“陛下过谦。臣昨日言辞过激,亦有不当。”

刘备摆手: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朕若连直谏都不能容,何以为君?”

随即笑道,“朕已决定,停止修宫室之议,将款项用于河工与军备。”

李翊拜伏于地:

“陛下圣明!”

刘备点头,转身对随行的王顺等内侍道:

“尔等听着,李相乃国之栋梁,朕亦敬重三分。”

“今后若有谗言李相者,定不轻饶!”

众内侍惶恐应诺。

修建宫室之议遂免。

然旁人皆能看出,刘备内心里还是有些不悦的。

因为刘备修建宫室除了一点私心外,其实也是想借此机会冲冲喜。

只是最后单纯有些“畏惧”李翊,不得已采纳了他的忠言罢了。

既然修建宫室不行,刘备便借着新春带来的生机。

在早朝这时,做出另一个决定。

“朕自去岁冬病重,深觉生死无常。”

刘备的声音虽不如往日洪亮,却仍带着帝王的威严。

“今春气回暖,病体稍安,实乃上天垂怜。”

“故特颁诏大赦天下,除十恶不赦者外。”

“一律赦免,与民更始。”

朝堂之上一片称颂之声。

就在这祥和的氛围中,廷尉陈群持笏出列,呈上一卷奏疏。

“陛下,”陈群躬身道,“臣有《论复肉刑疏》上奏。”

“今大赦天下,仁德广被。”

“然臣思及刑律之事,犹有未尽之处。”

刘备示意内侍接过奏疏,缓缓展开。

陈群继续陈述:

“古之肉刑,经圣人设置。”

“非为残民,实为恤刑。”

“今汉律废除肉刑,一年刑杀竟达万人。”

“若复肉刑,以刖、劓、黥等刑代死。”

“每年可少杀三千人,此乃仁政也。”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哗然。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刘备沉吟片刻,目光扫过群臣:

“陈廷尉之议,诸卿以为如何?”

一阵沉默后,

李翊稳步出列,深施一礼:

“……臣以为不可。”

李翊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肉刑惨酷,不用已历年数百。”

“一旦复行,恐善名未彰而恶名已宣。”

“今陛下初颁大赦,天下感念仁德。”

“若忽复肉刑,百姓何所适从?”

“陛下又将何以自处?”

陈群争辩道:

“李相岂不知,以肉刑代死,实为活人之术?”

李翊从容对答:

“活人之术多矣,何必取此骇俗之策?”

“臣以为,可按原来刑法的所欲轻之死罪,倍其居作刑期。”

“如此,内有以生易死之恩,外无刖劓骇耳之声。”

这番话引得朝中诸多大臣纷纷点头称是。

太常卿杨仪便出列附和:

“……李相所言极是。”

“昔文帝除肉刑,天下称仁。”

“今若复之,恐失民心。”

大司农麋竺也道:

“肉刑一复,伤残者众。”

“不仅失其劳作之力,更使朝廷蒙暴虐之名。”

刘备看着这场争论,若有所思。

待群臣稍静,他忽然问李翊:

“……朕有一事不明。”

“建国之初,卿屡次上书,主张严刑峻法。”

“如今海内初定,卿却屡屡建言废除酷刑。”

“何以前后相悖若此?”

李翊再拜,从容应答:

“……陛下明鉴。”

“昔者天下大乱,礼崩乐坏,民不知禁。”

“若不以严刑立威,何以止暴禁非?”

“此乃乱世用重典之意。”

他稍作停顿,环视群臣,继续道:

“今海内初定,人民思安。”

“当此之时,宜施仁政,使民休养生息。”

“故治国之道,当因时制宜。”

“昔孔子曰:‘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此之谓也。”

刘备闻言,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他转向一旁监国听政的太子刘禅:

“太子可听明白了?”

年轻的刘禅恭敬地回答:

“儿臣谨听。”

刘备语重心长地说:

“李相治国,深知变通之道。”

“乱世用重典,治世施仁政,此乃通达之见。”

“汝当谨记,为政者当审时度势,不可拘泥于一法一策。”

刘禅躬身领命:

“儿臣定当谨记父皇教诲,认真学习李相治国之道。”

李翊连忙谦辞:

“……臣不敢当。”

“陛下圣明,太子仁孝,此乃天下之福。”

刘备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下诏:

“朕思肉刑之议,李卿所言甚合朕意。”

“肉刑惨酷,断不可复行。”

“其按李相所奏,凡可轻之死罪,倍其居作之期。”

“另命廷尉府重订刑律,务求宽严相济,合于时宜。”

诏书既下,群臣拜服。

陈群虽未全遂其志,然见李翊之议确实周详,也心悦诚服。

肉刑之议既罢,刘备又谈下一件事。

“诸卿,”刘备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陈相仙逝,朕心甚痛。”

“然国不可一日无相,内阁不可久无首辅。”

“今日朝会,便议一议这首辅人选。”

话音甫落,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御史中丞周鲂率先出列:

“陛下,臣以为李相虽致仕归隐。”

“然其威望素著,才干超群。”

“当此国家用人之际,不妨请李相再度出山。”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不少朝臣的附和。

步骘紧接着奏道:

“……周御史所言极是。”

“李相昔年主持朝政,内修政理,外御强敌,方有今日之盛世。”

“若得李相再度执掌内阁,实为社稷之福。”

阶下群臣中,多有李翊昔日门生故吏。

此刻纷纷进言,恳请李翊复出。

然而,一直静立班列之前的李翊,却缓步出列,深施一礼:

“……老臣多谢诸君厚爱。”

“然老臣既已致仕,便当安心养老。”

“且自古贤者退而不返,方显朝廷人才济济。”

“这首相之位,老臣断不敢受。”

刘备微微倾身:

“子玉既不愿复出,可有人选举荐?”

李翊从容奏对:

“陈相临终前,曾与老臣密谈,举荐四人:”

“庞统庞士元、刘晔刘子扬、徐庶徐元直,及诸葛亮诸葛孔明。”

“此四人,皆国之栋梁也。”

话音方落,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太仆出列道:

“如今朝野之中,以庞士元呼声最高。”

“其在徐州任上反腐之时,政绩斐然,深得青徐一带民心。”

董允却道:

“刘子扬亦是不二人选。”

“其执掌户部多年,精通财政。”

“如今国库充盈,多赖其力。”

刘备静听群臣争论,目光深邃。

待议论稍歇,他忽然问道:

“关中战事,近来如何?”

这一问,看似突兀。

却让精明的大臣们立即明白了天子心意——

诸葛亮如今正担任雍凉都督,镇守关中。

刘琰当即会意,立即奏道:

“诸葛亮在关中,屡破魏军。”

“稳固边防,功勋卓著。”

“臣以为,不妨召其回京,委以首相之任。”

这一提议,顿时在朝堂上掀起波澜。

光禄勋邓芝立即附和:“

诸葛孔明确为不二人选。”

“其昔日随李相学习政务,深得真传。”

“后又经多方历练,文武兼备。”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认同这一选择。

谏议大夫便直言不讳:

“诸葛亮虽有才干,然与李相、陈相比,终究资历尚浅。”

“首相之位,关系国本,岂可轻授?”

司隶校尉也道:

“庞士元、刘子扬皆在建国初时便已入仕,功勋卓著。”

“诸葛亮虽才,当循序而进。”

朝堂之上,争论再起。

刘备静静听着,目光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李翊身上:

“子玉以为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凌烟阁功臣第一人身上。

李翊缓步出列,朗声道:

“老臣以为,不妨给孔明一个机会。”

此言一出,满堂皆默。

李翊继续道:

“昔年老臣教导孔明时,便知其非池中之物。”

“这些年来,其在地方、在军中,皆证明才干。”

“虽年轻,然锐气正盛,正是开拓之才。”

他微微一顿,环视群臣:

“况且,万事有陛下掌舵。”

“有老臣等在旁辅佐。”

“纵有差池,亦无大碍。”

刘备闻言,龙颜大悦:

“子玉此言,正合朕意。”

“既然如此……”

“陛下,”

李翊忽然打断,“老臣尚有一言。”

“可命庞统、刘晔为次辅,任左右二相。”

“徐庶仍与太史慈一同掌兵部。”

“如此既可让诸葛亮施展抱负,又可保朝政平稳。”

随着鲁肃、荀攸的相继病逝。

内阁的左右二相位置一直是有空缺的。

这所以空缺出来,既是需要给权力交接一个缓冲。

同时,也为了进一步帮陈登巩固权力。

如今陈登病逝,内阁的大权位置相继空出。

这一周全之策,顿时让原本反对的臣子们也心悦诚服。

不少大臣纷纷表示:

“若如此安排,臣无异议。”

刘备见群臣再无反对,遂下诏:

“即召雍凉都督诸葛亮还京,授内阁首相,总领朝政。”

“庞统、刘晔为次辅,任左右二相,共参机要。”

退朝后,刘备独留李翊至后殿。

春风透过窗棂,吹动殿内的帷幔。

“子玉今日力排众议,举荐孔明,可是已有全盘考量?”

刘备问道。

李翊含笑:

“孔明之才,胜老臣多矣。”

“只是资历尚浅,需人扶持。”

“今有庞统、刘晔为辅,徐庶掌兵,朝政可保无虞。”

刘备点头称善,忽又道:

“子玉当真不愿再执掌朝政?”

李翊微笑摇头:

“老臣年事已高,当效仿留侯故事,功成身退。”

“况且,为江山社稷计,当培养新人。”

“使大汉基业,代有贤才。”

言外之意,只要诸葛亮干的好。

李翊会把兵权也交给他。

到时候,真正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之所以不第一时间交兵权关,还是需要保证权力的正常交接。

毕竟朝中,现在只有李翊能够镇住群臣。

同时,李翊也需要对诸葛亮进行考核。

当诸葛亮能真正完全胜任首相之位时,李翊才会把大司马大将军之位交给他。

即军权交给他。

……

长安都,督府内。

诸葛亮正与姜维、李严等人研讨伐魏方略。

案上铺着精心绘制的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进军路线。

“若得朝廷准许,我军可分三路出关。”

诸葛亮手指舆图,目光炯炯:

“一路出潼关直取汉中,一路经阳平关袭取巴西,还有一路……”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亲兵捧着一卷黄绫诏书快步而入:

“都督,朝廷急诏!”

诸葛亮整了整衣冠,率众将跪接诏书。

当听到“即召雍凉都督诸葛亮还京”时,堂内众将无不愕然。

姜维第一个按捺不住:

“都督!伐魏大计正在紧要关头,朝廷为何此时召您回京?”

关中众人,此时都翘首以盼着朝廷批准他们伐魏灭蜀的提议。

没想到等来却不是允许出兵的命令,而是召雍凉大都督诸葛亮回京的诏命。

李严也皱眉道:

“莫非朝中有人忌惮都督功高,故意在此时……”

诸葛亮抬手止住众将议论,缓缓卷起诏书,目光深邃:

“既是朝廷诏令,我等自当遵从。”

他转向一直静坐一旁的陆逊:

“伯言,你如何看待此事?”

陆逊轻抚长须,微微一笑:

“都督,此乃喜事啊。”

见众人不解,陆逊徐徐道来:

“如今天子病重,陈相新丧,李相虽德高望重,却已半隐于朝。”

“此时急召都督回京,若非为继任首相,何必如此匆忙?”

堂内顿时一片寂静。

诸葛亮摇头叹息:

“我在关中虽有些许政绩,然与李相、陈相比,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首相之位,如何敢当?”

“……都督过谦了。”陆

逊正色道,“公在交州、荆州、关中,政绩有目共睹。”

“况且……”

他压低声音,“既然朝廷已有决断,想必李相也已首肯此事。”

“你若不归,反倒显得怯懦了。”

诸葛亮默然良久,终于点头:

“伯言所言极是。”

姜维在旁侧问道:

“都督若去,关中军政如何是好?”

“伐魏大计岂不半途而废?”

诸葛亮沉吟道:

“我会上表朝廷,举荐伯言暂代关中军政。”

“你等务必尽心辅佐,不可懈怠。”

三日后,启程之时将至。

诸葛亮轻装简从,只带了十余亲随。

然而当他走出都督府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从都督府到长安城门,道路两旁站满了百姓。

有拄着拐杖的老翁,有怀抱婴孩的妇人,有放下农具的农夫。

还有捧着鸡蛋、布匹的商贩。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巍巍上前,跪倒在地:

“都督!您在关中减赋税、兴水利、办学堂,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您这一走,我们该如何是好?”

顿时,哭声四起。

一个孩童挣脱母亲的手,跑上前拽住诸葛亮的衣袂:

“诸葛爷爷不要走!”

诸葛亮俯身抱起孩童,眼中已有泪光。

他想起八年前初到关中时,这里还是战乱后的荒芜景象。

这八年来,他与军民同甘共苦。

开垦荒地,重修水利,振兴文教……

交州十年,关中八年。

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八年呢?

“各位父老!”

诸葛亮声音哽咽,“亮奉诏回京,实非得已。”

“然陆伯言将军才德兼备,必能善待关中百姓。”

人群中有人高呼:

“我们只要诸葛都督!”

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朗声道:

“都督在关中,不仅让我们吃饱穿暖。”

“更重开学堂,使寒门子弟也能读书明理。”

“此恩此德,永世难忘!”

诸葛亮将孩童交还其母,走向年轻人。

“学问之道,贵在持之以恒。”

“如今朝廷大开科举,放开门庭限制。”

“他日你若能金榜题名,便是对亮最好的回报。”

那年轻人深深一揖:

“学生定不负都督期望。”

陆逊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

“昔日萧何治关中,百姓感念,也不过如此罢。”

最终,诸葛亮还是必须启程。

他向着送行的百姓深深三揖,翻身上马。

春风卷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姜维、李严等将领一直送到十里长亭。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诸葛亮在亭前勒马,“诸位请回吧,好生守护关中。”

姜维单膝跪地:

“都督放心,末将等必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诸葛亮点头,目光扫过这些与他并肩作战的将领,最后落在陆逊身上:

“伯言,关中就暂时拜托你了。”

“具体的都督人选,还须等朝廷旨意下来。”

虽然诸葛亮委托了陆逊代管关中诸事。

但只有朝廷才能任命雍凉都督人选,诸葛亮说了不算。

他最多只能向朝廷建议,最终拍板决定的——

只有内阁和刘备。

陆逊郑重还礼:

“……都督可放心入京。”

“但愿他日朝堂之上,你能大展宏图,实现平生抱负。”

马车缓缓启动,诸葛亮最后回望了一眼长安城。

夕阳下的城郭巍峨壮观,而更让他留恋的,是这片土地上淳朴的百姓。

他想起离开交州时的情景,那时也是如此——

百姓夹道相送,哭声震天。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他始终秉持的信念。

“大人,”

驾车的亲随轻声问道,“此去洛阳,前路如何?”

诸葛亮收回目光,神色恢复了一贯的从容:

“无论前路如何,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民。”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而关中的百姓,将会长久地传颂着这位任八年,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诸葛都督。

……

建业城中,吴王宫阙连云。

飞檐叠翠,较之洛阳皇宫竟不遑多让。

时值暮春,

淮河上画舫如织,笙歌不绝。

吴王刘永正在新落成的“望仙台”上大宴群臣。

“诸位爱卿。”

刘永举杯,满面红光,“今日望仙台成,当与诸君共醉!”

这望仙台高九丈九尺,台基以白玉砌成,栏杆雕着蟠龙翔凤。

台上悬着南海珍珠串成的帘幕,地上铺着从波斯商人那里买的绒毯。

歌女们身着绫罗,在台中央翩翩起舞,宛如仙子临凡。

国相诸葛瑾坐在席末,眉头微蹙。

他看着席间觥筹交错,听着耳边丝竹靡靡,心中忧虑日深。

酒过三巡,刘永得意道:

“自父皇封孤为吴王,至今已历六载。”

“赖东海盐利、江南丝茶。”

“府库充盈,甲兵强盛。”

“近日又得交趾象牙、南海明珠,此皆海贸之利也。“

大将军全琮奉承道:

“大王英明,开海通商,致吴国富甲天下。”

“今观此台,虽汉武柏梁台不及也!”

刘永大笑,命侍从抬上一个大箱。

箱开时,满室生辉——竟是整箱的金饼。

“此乃近日海商所献,”

刘永随手抓起一把金饼,任其从指间滑落。

“孤欲再扩水师八千,打造楼船百艘。”

“以向海外番邦宣扬我国国威,诸君以为如何啊?”

席间顿时一片附和之声。唯有诸葛瑾起身谏道:

“大王,如今水师已有三万,楼船二百。”

“足可以保境安民。”

“若再扩军,恐劳民伤财,且招朝廷猜忌。“

刘永不悦:

“国相何出此言?朝廷既许各藩国自练兵勇,维护国内稳定。”

“孤何错之有?“

宴会遂不欢而散。

当夜,诸葛瑾密访好友严畯。

严府书房中,烛火摇曳。

“曼才兄,”诸葛瑾忧心忡忡,“今日宴上,大王又欲扩军。”

“兼之其又与东夷来往密切,孙权贼心不死,一直想反攻中土。”

“长此以往,恐生祸端啊。”

严畯沉吟道:

“……子瑜所虑极是。”

“不过,我闻令弟孔明不日将回京继任首辅,此事可真乎?”

“消息确实。”

诸葛瑾点头,“只是未得验实。”

“此乃天赐良机!”

严畯击掌道,“若令弟执掌朝政,子瑜何不借其首相之力,调回京师?”

“既可全兄弟之情,又可避此是非之地。”

诸葛瑾叹息:

“我何尝不想?只是大王始终不准我辞官。”

“既然如此,”严畯压低声音,“不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三日后,

刘永召诸葛瑾入宫议事。

“孤思之再三。”

刘永指着案上的水师扩建图样。

“扩军之事,势在必行。”

“国相为何总是阻拦?”

诸葛瑾心中已有计较,从容奏对:

“臣非阻拦,实为大王计。”

“如今朝廷虽许各藩练兵,然过度扩张,必招猜忌。”

“臣以为,不如将资财用于修建宫室。”

刘永愕然:

“此言何意?”

“大王请想。”

诸葛瑾缓缓道,“扩军练兵,形同谋逆。”

“而修建宫室,不过是诸侯享乐。”

“朝廷见大王耽于享乐,反而放心。”

刘永若有所思:

“继续说。”

“昔年越王勾践献西施于吴王,正是示弱之计。”

“今大王广建宫室,多纳美姬。”

“朝廷必以为大王无大志,如此方可保吴国平安。”

刘永大喜:

“国相高见!孤竟未想到这一层。”

于是,吴国上下开始大兴土木。

先是扩建王宫,增建“栖凤阁”、“藏娇楼”。

又在玄武湖畔修建“逍遥苑”。

苑中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无所不有。

一日,刘永携诸葛瑾巡视新建的“锦帆殿”。

此殿临水而建,殿内铺着蜀锦地毯。

梁柱皆用沉香木,散发着淡淡幽香。

“国相看此殿如何?”

刘永得意地问。

诸葛瑾心中暗叹,表面却赞道:

“巧夺天工,堪比阿房。”

阿房阿房,亡始皇。

刘永还没有意识到,他扩建宫室,耽于享乐。

虽然可以麻痹朝廷,使朝廷对吴地放松警惕。

但却也极大消耗了吴国的国力。

诸葛瑾这是在给自己留退路。

这时,内侍引着一队歌女上前。

这些女子个个明眸皓齿,体态婀娜。

“此乃从江南各地精选的三百歌女。”

刘永笑道,“孤欲再选七百,凑足千人,日夜歌舞不绝。”

诸葛瑾趁机道:

“大王既爱歌舞,何不再建一座‘妙音阁’?”

“臣闻巴蜀有良工,善造回音之室。”

“妙!妙哉!”

刘永大喜,“即刻命人前往蜀中征召良工!”

退出王宫时,诸葛瑾遇见全琮。

全琮冷笑道:

“国相近来颇得大王欢心啊。”

诸葛瑾淡然道:

“为人臣者,自当为主分忧。”

是夜,诸葛瑾密信一封,命心腹送往洛阳。

信中详细记述了吴国近来奢靡之状,特别提到兴建宫室、征集歌女等事。

最后写道:

“……吴王永日渐骄奢,已忘初心。”

与此同时,严畯来访。

二人在后园亭中密谈。

“子瑜此计甚妙,”严畯低声道,“刘永如今沉湎酒色,已三月不问军政。”

诸葛瑾望着亭外月色,神色复杂:

“我本不愿行此诡计,然为社稷计,不得不尔。”

“听说孔明已至洛阳,不日即将拜相。”

严畯道,“届时你调回京师,便可兄弟团聚了。”

诸葛瑾却无喜色:

“只盼吴国百姓,莫要受此牵连才好。”

诸葛瑾这也是以退为进。

刘永如此奢靡,除了耗费吴国国力外。

传到洛阳,传入朝廷,传入那位立志要做个明君,比肩高祖、光武的老皇帝耳中去。

便不能想象其会如何暴怒。

到时候诸葛瑾这个国相“规劝不严”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届时,诸葛亮只需从中斡旋一下。

诸葛瑾便能引咎辞职,明贬暗升,调回京城去了。

这也是他们诸葛家的生存法则。

若不到万不得已,诸葛瑾实不愿行此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