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秉文的眼神清澈中透着愚蠢,把周砚问得愣了一下,这小家伙还真是一点苦不想吃啊。
赵嬢嬢在旁笑得合不拢嘴,目光直往夏瑶身上瞟。
老周同志则则是一脸警惕地盯着林秉文,目光严肃如防黄毛。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加我一个?”林景行也是盯住了周砚,眼里只有对包子的渴望。
“你们两个呀。”夏瑶无奈摇头,等小姨回来了,她一定要把这事说给她听,她肯定会笑的很开心。
上周回来待了几天,辅导这俩娃做作业。
她已经开始跟她探讨如何合法的把儿子送给别人,等到十八岁再接回来。
带娃的苦,是一点都不想吃了。
周沫沫看着俩人,一脸认真地说道:“那……那你们叫我姐姐呗,以后我把包子分一半给你们吃。”
“啊?”林景行面露难色。
“沫沫姐姐。”林秉文毫不犹豫。
“好了好了,以后你们要是不想在家里吃早餐,就来饭店找我,我请你们吃早餐。”周砚笑着说道。
他后边还要求孟安荷帮忙做设计方案呢,请这俩兄弟吃个早饭一点问题没有。
小孩嘛,一天能吃几毛钱。
再说了,就林叔和他的关系,这俩娃喊他一声哥哥,吃俩包子还能收钱不成。
“真的?!周砚哥哥,你真是我亲哥!”林景行眼睛一亮。
“哥哥,那我天天来可以吗?”林秉文则是满脸期待:“家里的早餐,我是一天都不想吃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只管来就是。”周砚笑道。
“不太好吧,他们俩可能吃了呢。”夏瑶笑着说道,有几分不好意思。
“没事,两个孩子能吃多少。”周砚不以为意地摆手。
“快,说谢谢。”夏瑶和俩兄弟说道,“然后该去上学了,迟到罚站我可不管你们。”
“谢谢周砚哥哥!”俩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背起帆布书包就往外跑,“瑶瑶姐,你快点!一会迟到了,老师可真要我们罚站的!”
“谢谢你的包子,很好吃,那我先送他们上学去了。”夏瑶跟着起身微笑道。
“不客气,能得到你们的肯定,我对推出芽菜肉包更有信心了。”周砚摇头。
“一定会大受欢迎的!真的。”夏瑶说道,伸手摸了一下周沫沫的脑袋:“再见沫沫。嬢嬢,我先走了。”
“再见,瑶瑶姐姐。”周沫沫跟着跑到了门口。
“慢走啊,乖乖。”赵嬢嬢笑着应道,目送她远去,满脸感慨:“这小姑娘真的太美好了,就跟以前下乡的那批女知青一样,心思单纯,又怀揣着热情。”
“是啊,长得还乖,说话又好听,软软糯糯的,我啷个一开口声音就有点嘹亮呢?”赵红跟着点头。
“我们四川婆娘,性格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嘛。”李丽华笑道。
说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周砚身上。
“我去拉面了。”周砚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啥子情况?四嬢,周砚跟夏瑶成了吗?”赵红小声问道。
李丽华也是一脸八卦的凑过来一点。
“也没跟我们说过啥子,这种事情,我也不好乱说的。”赵嬢嬢摇头。
“年轻人,一开始都是这样的。”赵红和李丽华笑眯眯道。
夏瑶他们吃了几个,笼里的包子便只剩下了四个。
周砚想了想,拿饭盒把包子装上,和正在切分猪头的老周同志说道:“老汉儿,等会你去拿豆腐,把这四个包子给来福他们带去嘛。姨婆的眼睛和腿最近怎么样?”
“要得,放那里嘛,一会我提去。”老周同志应了一声,“你姨婆的眼睛好的差不多了,有点老花眼是难免的,腿脚也灵便多了,在院子到处走都不用拐杖了,前天还说哪天来赶场,来我们店里吃饭。”
“喊来福带她来嘛,来了我请她吃饭。”周砚笑着说道。
“我说了,老太太犟得很,说她来吃饭肯定要给钱,不给她就不吃。”老周同志带着几分无奈道。
“他们那个房子,我觉得要不得,太危险了,这冬天雨水少也就算了,等到开春开始下雨,剩下的半边怕是也要垮。”周砚看着老周同志道:“他们那头亲戚也没啥子靠得住的人,要不回头我们爷俩帮他们看看啷个整一下?”
“前两天回村里,你奶奶还跟我说起过这件事,就是担心他们家的房子再垮。一个腿脚不便,一个又听不见声音,确实恼火。”老周同志停下手里的动作,说道:
“我上回其实研究过,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找人把垮了的土墙重新夯起来,屋檐往外伸出来一些,倒了那两间房先不管,反正他们奶孙两个也住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另一个就是去买一块大的油布,把垮的这面给他封好,不让雨水继续冲刷墙面,这样应该能管一段时间,没那么容易塌。”
老太太还是心善,记挂着自己的老姊妹,和周砚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油布只是权宜之计,到了雨水更大的夏天,恐怕还是顶不住,我看还是把那面墙夯起来,再对老房子进行加固,这样靠谱一些。”周砚摇头,问道:“夯一面土墙要花多少钱?加上加固那些,总体算下来要花多少?”
“土墙简单的很,就是费时费力,我们家不缺人手,一面墙,三个半天工就能搞定。加固就带点技术活了,到时候喊王木匠过来指点一下,主要就是用木头和木板来做支撑,成本主要在木头和木板上面,同样花不了多少钱。”老周同志说道:“说白了,老表要是没有去世,他手脚那么勤快,这房子都塌不了,也不会塌了这么久都没有修起来。”
“我们之前走动的不多,不晓得他们家这个情况。也想不到他那些子侄这个德行,欺负到孤寡老人和娃娃身上去!”
“我跟你大爷他们已经说过了,等和你姨婆那边说定了,随时喊他们来帮忙就行。”
“挺好,那这事就有着落了,回头我也去帮忙搬砖。”周砚点头,没想到老周同志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几兄弟一条心,村里有点啥事还真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来福和孙老太不容易,既然是亲戚,又是饭店重要的供应商,周砚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吃面的客人陆续来了,饭店很快便忙碌了起来。
辉辉现在不光是烧火工,还负责煮面、调味、舀浇头。
周砚负责做拉面,以及对辉辉调配的面条进行品控。
刀工稳定进步,煮面的功夫倒是大有长进,已经能够煮出软硬适中,筋道爽滑的面条,给他分担了不少工作量。
“小叔,那我去上学了。”辉辉又装了一小罐酸萝卜,笑着和周砚打了个招呼,背着书包小跑着出门去了。
他现在每天把时间控制在上课前十五分钟再出门,一路小跑着去学校,早读课不上,刚好能赶上正课。
虽然成绩依然稳定,但至少没耽误在饭店干活。
这孩子性格挺好的,情绪稳定,干活勤快,在厨房呆了一个多月,手脚已经相当麻利,以后肯定是个干活的好手。
听赵红嫂子说,现在大爷家的猪草,都是辉辉每天晚上回去切的。
也不用铡刀,拿把菜刀一点点切,能切上两个小时不休息。
难怪他最近直刀法提升明显,回家偷偷练呢。
忙碌了一早上,卤肉出锅,黄兵戴着帽子,骑着他的小摩托来了。
“嬢嬢。”黄兵打了招呼,直奔厨房而来,看着周砚开门见山道:“周砚,我刀法大成,能不能在嘉州骑着摩托卖你的卤肉啊?价格还是按酒楼跟你定的价格来?”
黄兵苦练刀法想要去卖卤肉的事情,周砚其实早就知道了。
这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已经在厨房窝了一个月,就想骑着摩托车到处去卖卤肉。
周砚笑道:“我倒是无所谓,你不怕被人认出来,影响你们飞燕酒楼的生意?”
“飞燕酒楼是我老汉儿的生意,要是能被我影响,说明他水平不够,怪不得我噻。”黄兵摊手,一脸慷慨激昂道:“我要自己挣钱!我已经受够了伸手要钱的日子!以后我要用双手来成就我的人生!”
“那你第一回拿货的钱,准备好了吗?”周砚看着他,“我的规矩你晓得的,概不赊欠。”
黄兵慷慨的表情僵住,变得有些复杂。
“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就说你答不答应这件事?我到时候骑着摩托车走街串巷卖卤肉,拉风得很,买的人肯定不会少。”
周砚略一思索,点头:“没问题,你回去先和你老汉儿商量一下,下午我也要去嘉州找你老汉买房子,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聊聊这件事,你觉得怎么样?”
“要得!”黄兵笑着点头,这事他本来就没准备瞒着他妈老汉儿,结了账,提起周砚提前给他装好的卤肉,拉下帽子便出门去了。
都说最怕二代创业,那选择摆摊的黄兵,其实还算靠谱。
周砚之所以爽快答应,原因很简单,飞燕酒楼之前跟他定的卤肉价格,在肉价下调之后,利润是非常可观的。
多一个经销商,一天多拿几十斤肉,那他就能多挣几十块钱。
何乐而不为?
市场上的钱,一个人是挣不完的。
合作共赢,方能挣到更多的钱。
中午吃饭时间,黄兵、黄莺兄妹俩早早就来了。
黄莺一进门,就跟周砚说道:“周老板,我能不能打包一份咸烧白回去给我老汉儿尝尝?”
“你们飞燕酒楼不卖吗?”周砚疑惑。
“卖啊,但没你做的好吃。”黄莺说道:“我就是想让他尝尝什么才是真正好吃的咸烧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周砚:……
你们兄妹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孝啊。
“行,那我拿一碗出来给你凉着,不过怎么端回去,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这一路颠簸,汤汁怕是有点悬。”周砚点头,同行交流嘛,他反正是无所谓。
“没事儿,我带了个保温桶,等会把碗放里边,汤汁撒了点也没事,倒回去就行了。”黄莺指着车篮子里的保温桶说道。
“行。”周砚点头,没话说了。
进厨房从蒸笼里拿出一碗咸烧白,放到一旁架子上晾着,一会再放到井水里隔水降降温,要是油脂能够凝固,就会好拿许多,反正拿回去他们也得回笼蒸一下。
咸烧白、甜烧白这两道菜,在菜市场是专门有店铺在卖的。
店家蒸到九分熟,连着土碗一起卖。
买回去之后,直接隔水蒸十几分钟就可以出锅,把土碗往盘子上一扣,就是一份热气腾腾的咸烧白。
周砚之前拍视频的时候有拍过一个专卖咸、甜烧白的夫妻店,靠着两大碗挣了蓉城三套房,供出了两个大学生。
逢年过节的时候,堆迭成山的土碗,蔚为壮观。
反正咸烧白、甜烧白挺特殊的,说不定以后他也能这么卖,把外带的钱也给挣了。
店里还没有其他客人,黄莺跑到厨房门口站定,看着周砚问道:“周老板,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店搬到嘉州去?”
“还早着呢,得把那房子推翻重建,正努力挣钱修房子。”周砚微笑应道。
黄莺笑着道:“你的饭店要是开到嘉州,生意肯定也很好,到时候我再来吃饭就方便多了。”
周砚看了她一眼,圆脸上的笑容非常坦荡,他相信这姑娘真是这么想的。
就是不知道黄小鸡是怎么想的。
怕是晚上都睡不戳。
肯定会翻来覆去的想,要是他拿到了这个房子……
工厂下班的铃声响起,饭店很快忙碌起来。
黄莺和黄兵吃饱,把面上已经有白色油花凝固的咸烧白装进保温桶,提着走了。
“老汉儿喊你买的?”出了饭店,黄兵随口问道。
“不是,我自己买的。”黄莺摇头,“咱们酒楼的咸烧白用的是嘉州本地盐菜,我觉得不如周砚做的这个正宗,偏偏老汉儿觉得自家的咸烧白嘉州第一。我今天就要让他尝尝,嘉州第一的咸烧白是什么味道的。”
黄兵看着她道:“那你不是拆人家李师傅的台吗?老汉儿又不做菜,李师傅的厨艺是跟着李大爷学的,做的咸烧白味道还是巴适的嘛。”
“你的想法简直像是一个把脑袋埋进土里的鸵鸟,难道你不吃,好吃的咸烧白就不存在了吗?既然有更好吃的咸烧白,作为酒楼的老板,就应该更敏锐的做出反应,让厨师做出应对和改变。”黄莺看着他摇了摇头,“如果厨师能够提升味道,客人也就能够吃到更美味的咸烧白,对酒楼就是好事。”
黄兵挠头,“当老板有这么复杂吗?”
“你懂不起,走了。”黄莺蹬着自行车走了。
把车停在飞燕酒楼门口,黄莺提着保鲜桶进了酒楼,便瞧见李良才李大爷正站在柜台旁跟黄鹤闲聊。
“李大爷,您来了。”黄莺上前,先甜甜的打了个招呼。
“莺莺来了啊。”李良才笑着应道,看着她和后边跟着进门来的黄兵,“你们俩又去苏稽吃饭了?”
“对,去周砚店里吃饭。”黄莺点头。
“就这么好吃?一天吃三顿,天天吃都吃不厌?”李良才问道。
作为飞燕酒楼的前主厨,现主厨的师父,对于少东家天天骑车几十公里来回苏稽吃三顿饭这件事,他多少还是有点介怀的。
他李派的手艺,就这么不入这兄妹俩的眼?
就算是孔庆峰见了他,还得喊他一声李哥呢。
周砚确实有两把刷子,孔派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翘楚,接连上了《四川烹饪》杂志和嘉州日报。
但他毕竟才二十岁。
厨师越老越妖,这是定律。
一般有天赋的厨师到了三十五岁后才能渐入佳境,各种技法融会贯通。
四十岁开始登堂入室,白案、红案精通,可以成为一家饭店后厨的支柱。
周砚学厨才两年半,有几道精通的菜式已经算得上天赋异禀。
但再好吃的菜,哪能经得起天天吃啊?
而且还是一天三顿,从嘉州骑车去苏稽吃。
这一来一回二十公里呢。
“是好吃,要不是星期天他不营业,我星期天也想去吃呢。”黄莺说道。
“是这个理。”黄兵跟着点头。
黄鹤连忙出来打圆场,笑着道:“这两个娃娃,一个瘦比南山,一个福如东海,为了让他们锻炼身体,淑兰才让他们骑车去苏稽吃饭,有零花钱奖励的。你看,这才一个月,莺莺就减了二十斤了,黄兵这瘦麻杆都长肌肉了。”
李良才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这两个娃娃是他看着长大的,情况他是了解的,最近看着确实要健康了不少,锻炼效果明显。
“莺莺,你手里拿的啥子?”黄鹤看着黄莺手里拿着的东西问道。
“老汉儿,我给你带了一份周砚做的咸烧白尝尝,这是他新推出的蒸菜,卖的很好。”黄莺笑着把保温桶打开,“我觉得跟我们酒楼的咸烧白不太一样,你要不要尝尝?”
“咸烧白有啥子稀奇嘛,我们酒楼的咸烧白可是招牌菜,客人的评价一直都不错的。”黄鹤探头瞧了一眼,保温桶里放着一个土碗,确实是咸烧白,猪油凝固,白花花一片,看不太真切。
黄莺摇头:“不一样,周砚做的这个咸烧白用的是芽菜,特别好吃,我让厨房上锅蒸一下,你尝尝嘛,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学着改进一二。”
“真有那么好?”黄鹤知道她这个女儿的口味有多刁钻,能让她这般夸赞,绝对差不了,但看了眼一旁站着的李良才,又摇头道:“算了算了,我刚吃饱饭,吃啥子咸烧白……”
李良才开口道:“蒸!我也想尝看,周砚做的咸烧白到底有好好吃。孔派的咸烧白我也不是没有吃过,跟我教的各有千秋,孔庆峰都不敢说要教我怎么做。”
“好!我去蒸!”黄兵不怕事大,端起咸烧白便往厨房去了。
这会店里客人已经不多,但厨房里的蒸笼还热着。
十分钟后,黄兵把土碗扣在盘子上,端着快步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把筷子。
“这边来。”黄鹤招呼着进了一旁的小包厢,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研究别家酒楼的菜,这事不稀奇,也不丢人。
餐饮行业惯例了,不取长补短,早晚得被淘汰。
飞燕酒楼代代相传,能传到黄鹤手里,期间可是没少研究和创新,才能把老顾客牢牢抓住。
盘子放在桌上,黄兵伸手揭开土碗。
热气升腾,一股芽菜的淡淡甜香裹挟着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盘子里倒扣着一份色泽鲜亮的咸烧白,上色特别均匀,面上泛着油光,一片片完美的五花肉切成均匀的厚片。
“是挺香。”黄鹤的喉咙已经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来,都尝尝。”黄兵把筷子发给众人。
李良才接过筷子,拈起一片肉,肉颤颤巍巍,筷子一夹就陷了进去,油汁丰盈,然后喂到嘴里。
“这……”
李良才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几分。
明天会加更,今天没有加更了,不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