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峡谷”隘口,距离之前的“死亡弯道”约5公里。
狭窄的公路两旁都是山坡,中间的宽度不足五十米,两侧是高达百余米沙石山。
萨米尔亲自坐镇在此处,指挥着此次分段阻击中火力最为强大的伏击分队。
12门82毫米迫击炮和8具AGS-17“火焰”自动榴弹发射器,被精心部署在峡谷两侧的制高点上,射界覆盖了整个谷口及前方数百米的缓坡。
当艾迪那支已经伤痕累累、士气低迷的车队,被迫汇集到峡谷入口,试图快速通过这最后的险地时——
“目标,谷口敌集结车队,距离450,全号装药,三发急促射,放!”
萨米尔通过望远镜观察着下方如同蚂蚁般蠕动的车队,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嗵!嗵!嗵!”
“嗵!嗵!嗵!”
……
沉闷而有节奏的迫击炮发射声像节日的礼炮一样炸响。
紧接着是更加密集的、如同撕布机般的“咚咚咚……”声——那是AGS-17以每分钟高达400发的射速,向谷口倾泻30毫米 VOG-17M杀伤榴弹。
“咻——咻——咻——”
“轰!轰!轰隆!!”
炮弹和榴弹如同冰雹般精准地砸落在挤作一团的车队之中!
82毫米迫击炮弹落地炸开,破片呈扇形高速飞溅,轻易撕穿薄弱的皮卡车身和人体组织。
AGS-17发射的榴弹则在空中预定高度空爆,形成一片致命的钢铁暴雨,覆盖范围极大。
一辆试图用DShK重机枪对山顶进行压制射击的皮卡,直接被一枚迫击炮弹命中车头,引擎盖被炸飞,驾驶员和机枪手瞬间毙命。
另一辆运兵卡车被数发空爆榴弹覆盖,车厢里的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下车!组织反击!”
艾迪的部队试图组织兵力向两侧山坡发起攻击,夺取火力点。
但山坡陡峭,易守难攻。
“解放力量”的狙击手和精确射手专门点名试图集结的军官和机枪手。
而每当艾迪的士兵付出惨重代价,气喘吁吁地爬上高地时,留给他们的只有空无一人的发射阵地以及散落一地的炙热弹壳。
这种精准、狠辣、一击即退,绝不纠缠的“剥皮”战术,让艾迪麾下这支原本堪称精锐的五千人部队,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1515武装分子开始变得神经高度紧张,体力和精神上的极端消耗令士气急剧跌落。
原本一个多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程,耗费了超过三个小时,才勉强走完一半多。
而电台里不断收到来自摩苏尔守军的求救讯号,已经从一开始的焦急,变成了近乎绝望的哀鸣。
“艾迪!你到底在哪里?!他们……他们正在攻击最后的防线!我们撑不了多久了!看在真主的份上!”
摩苏尔守军指挥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和绝望。
艾迪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混杂着硝烟、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
他知道自己和这支疲惫之师已无力独自突破这层层死亡陷阱顺利到达摩苏尔。
仅仅这几个小时的袭击,已经令自己的部队损失了一千多人……
更重要的是车。
车辆损失更为严重。
除此外还有伤员……
至少数百名伤员。
这简直要逼疯艾迪。
总不能不顾部下死活,扔下伤员继续推进。
“真主啊……”
他长叹一声,抓起拿起电台通讯器,接通了和最高指挥部的联系。
“埃米尔……”
艾迪的声音干涩。
“艾迪?!”
巴克达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到摩苏尔了?”
“没有……埃米尔,我们……我们还在路上,目前只走了一半多的路……车队被不断袭击,我们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派人追击那些阻击者,而我们自己损失惨重。”
“什么?!”
巴克达迪的怒吼瞬间穿透听筒,即便在炮火声中依旧清晰可辨。
“我给你五千人!那么多重武器!你告诉我你被一群民兵挡住了?!”
“不是普通的民兵!”
艾迪积累的压力和恐惧在此刻爆发,对着话筒几乎是在咆哮,“他们像幽灵!用地雷、IED、迫击炮、狙击手……层层阻击!我们前进三十公里,遭遇五次伏击,损失超过千人,三十多台车辆被毁!他们专挑运兵卡车和补给车队打!没有增援,我无法突破!我甚至无法保证能带着剩下的人安全抵达摩苏尔!”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只有巴克达迪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
许久,他才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得可怕:“你,在,威,胁,我?”
“我在陈述事实,埃米尔。”
艾迪豁出去了,语气带着一种绝望的平静,“没有扎卡维那五千人回来,我们都会被一点点耗死在这条该死的公路上!摩苏尔会丢!尼尼微省会丢!到时候,‘幽灵’没抓到,我们连立足之地都没了!”
“砰!”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砸碎的巨响。
巴克达迪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一连串恶毒的诅咒和咆哮汹涌而来,斥责着艾迪的无能,诅咒着宋和平的狡猾。
一阵杂音后,另一个较为冷静的声音隐约传来,是巴克达迪的一位核心幕僚在低声劝谏:“埃米尔,请您息怒,冷静!艾迪指挥官虽然……进展不利,但他所言,恐怕……不无道理。”
“摩苏尔是我们的黎凡特国的心脏,一旦失守,我们在伊利哥北部的根基就彻底动摇了。多年来无数兄弟的鲜血和庞大的资源投入都将付诸东流。宋和平……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清算。但与摩苏尔相比,那尚未支付的两千五百万美元尾款……实在不算什么了。”
顿了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何况,我们不是已经有2500万到手了吗?”
电话里沉默了更长一段时间,只能听到巴克达迪沉重而不甘的呼吸声。
他对宋和平的恨意滔天,但理智告诉他,幕僚的话是对的。
失去摩苏尔意味着什么?
他自己最清楚。
最终,一股混合着屈辱和无奈的情绪淹没了他。
对着话筒,巴克达迪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命令:
“通知……扎卡维……放弃追击‘幽灵’……全军掉头,以最快速度……驰援摩苏尔,与艾迪汇合……告诉他们,如果……如果摩苏尔丢了,他们……也不用回来了!”
命令下达,巴克达迪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坐倒。
而在伊利哥的枪炮声中,收到指令的艾迪也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指挥车的座位上,汗水滴答地从额头上滑落。
五角大楼,国家军事指挥中心(NMCC)。
与伊利哥西北部战火纷飞的景象相似,这里的气氛同样凝重得让人窒息。
巨大的弧形主屏幕上,被分割成多个画面。
最中央的是通过KH-13“锁眼”侦察卫星和RQ-4“全球鹰”无人机传回的高清实时影像。
画面清晰地显示,代表1515武装的大股光点,此刻正分裂成两部分。
一部分在7号公路至摩苏尔的沿途缓慢蠕动,并且不断有代表交火和爆炸的小型闪光出现;另一部分,原本深入西利亚的光点,则明显在调转方向,朝着伊利哥边境返回。
而那个被特别标注为“幽灵”小队的孤立光标,已经安全越过了边境线,进入了伊利哥西北部控制区,正以稳定的速度向着波斯方向移动。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国家安全顾问布伦南再也无法抑制怒火,一拳狠狠砸在光洁的实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脸色铁青,指着屏幕上那些正在回撤的光点,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会议室,最终死死钉在西蒙身上。
“西蒙!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之前是怎么保证的?你说巴克达迪收了钱,就一定会像条忠实的猎犬一样,替我们咬死‘幽灵’!现在呢?猎狗自己跑回家了!”
刹那间,会议室里所有身着各色军装的高级将领、文职情报官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西蒙身上。
那些目光中,有质疑,有冷漠,有幸灾乐祸,也有事不关己。
西蒙感到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内心同样震惊于“解放力量”展现出的强悍战斗力和江峰对“围魏救赵”战术运用之精妙。
那是宋和平的手笔?
这家伙……
太狡猾了!
但他也清楚,此刻任何一丝慌乱都是致命的。
“咳咳——”
他干咳两声,借此动作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布伦南先生。”
西蒙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议室。
“我完全遵从你的指令,通过完全可否认的第三方渠道与巴克达迪达成了明确协议。2500万美元的定金已经通过无法追踪的加密货币,支付到了他指定的、经过至少五次混币操作的匿名钱包。巴克达迪本人也通过中间人,以他信仰的名义发誓,会不惜代价解决掉宋和平。”
他话锋一转,目光地迎向布伦南几乎要喷火的眼睛:“但是,先生们,我们都看到了现在的情况。宋和平,或者说他遥控指挥的‘解放力量’和阿布尤旅,采取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攻击摩苏尔,然后在沿途布置阻击部队,这是他们华国人最擅长的‘围魏救赵’和他们在战争时期总结出来的‘围点打援’战术……”
“这迫使巴克达迪不得不做出选择——是优先追杀宋和平还是保住自己赖以生存和统治的战略核心区域。结果,显而易见。这恰恰印证了我之前在风险评估报告中反复强调的一点——与1515这种极端、不可预测、且首要考虑自身生存的恐怖组织进行高价值交易,其本身就蕴含着巨大的、我们难以控制的变量和风险。顾问先生,如果我的记忆力还不至于达到老人痴呆的地步,记得在你做决定之前,我有提醒过你,没错吧?”
布伦南脸上的肌肉僵住了。
没错。
西蒙之前确实提醒过这么做有风险。
当时他并不赞成这个方案。
是自己命令他这么干的。
见布伦南不吭声,西蒙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很遗憾,当时我的风险评估和谨慎建议,未能引起足够的重视和采纳。如果我们当时有更周全的备用方案,或者对巴克达迪的‘信誉’有更低的期待,或许……”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是你们一意孤行,低估了宋和平,高估了巴克达迪,现在出了问题,不能全怪到我头上。
布伦南安全顾问的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紫。
他当然听出了西蒙话里的意思。
这让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颜面尽失。
他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西蒙:“我不管这些该死的风险评估!我只要结果!他收了钱,就得办事!这是最基本的‘商业道德’!哪怕他是恐怖分子!立刻!马上!联系你的中间人,我要巴克达迪亲自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剩下那两千五百万,他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而且,我会让他知道,戏弄美利坚合众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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