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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

王宇和刘娟来到周逸尘面前。

“周老师……”王宇开口,声音又有点发涩。

“康老师……”刘娟也看向康健民。

“我们……走了。”

康健民笑了笑,摆摆手。

“去吧,以后都是同事,常回来看看。”

周逸尘也站了起来。

“去跟主任打个招呼再走。”

“嗯。”

两个人点点头,又不舍地看了周逸尘一眼,这才转身出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两张科室轮转单。

上面,已经盖上了内科的章。

“周老师,我们真走了。”

“再见。”

这一次,他们没再多说,只是朝着周逸尘和康健民,郑重地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屋里,又只剩下周逸尘和康健民两个人。

周逸尘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对面空出来的两个座位,一时有点没习惯。

他拉开抽屉,看了一眼那个崭新的笔记本和钢笔。

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挺喜欢教人的。

这种看着一张白纸,在你的引导下,慢慢画出像样的东西来的感觉,挺有成就感的。

或许,这就是满级教学技能带来的改变吧。

不光是技巧,还有心态。

他拿起那支英雄钢笔,在手里转了转。

笔身光滑,分量不轻。

正好,自己那支旧的,也快该换了。

他拧开笔帽,在病程记录上,写下了新病人今天的治疗方案。

字迹工整,流畅。

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最后一个句号。

周逸尘拧上笔帽,将这支新钢笔小心地放回了胸前的口袋。

他对面的两个座位,已经空了。

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五点。

下班时间到了。

“康老师,我先走了。”周逸尘站起身,跟办公室里的老医生打了个招呼。

“去吧。”康健民头也没抬,正琢磨着一个病人的化验单,随意地挥了挥手。

周逸尘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护士站的灯亮着,是整个楼层最明亮的地方。

江小满正伏在桌上,低着头写交班记录,齐肩的短发从耳边垂下来,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她写得很专注,连周逸尘走到跟前都没发现。

周逸尘也没出声打扰她,就那么静静地靠在护士台边上,双手抱胸,看着她。

旁边路过的小护士李娟看见了,捂着嘴偷笑。

“小满,你家周医生来接你啦。”

江小满这才猛地抬起头,看到周逸尘,娃娃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周逸尘笑了笑,“不急,你慢慢写。”

“写完了!”江小满把最后一笔写完,麻利地合上本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走,回家!”

两个人并肩走出住院部大楼。

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夏末的凉意,吹散了医院里那股独有的消毒水味儿。

周逸尘去车棚推自行车。

那辆熟悉的二八大杠,被他擦得锃亮。

他拍了拍后座。

“上来吧。”

江小满轻车熟路地跳了上去,伸手搂住他的腰。

自行车驶出医院大门,车链子发出轻微的哗啦声,汇入了下班的人潮里。

“对了,”周逸尘开口,打破了路上的安静,“今天王宇和刘娟,实习结束走了。”

江小满从他背后探出个脑袋。

“走啦?我还寻思着,明天给他们带两个家里做的肉包子呢。”

“下次吧,以后总有机会见的。”

“也是。”江小满有些感慨,“那俩孩子是真不错,肯学,手脚也勤快。上次我值夜班,有个病人要换药,他俩二话不说就过来帮忙了。”

周逸尘点点头。

“是好苗子。”

自行车拐过一个路口,离家越来越近。

江小满忽然想起了什么。

“哎,逸尘,后天咱们俩都休息,有什么安排吗?”

周逸尘心里早就有了盘算。

“咱们去看看师父吧。”

“师父?”江小满立刻赞成,“好啊!是该去看看了,咱们搬过来之后,还没正经上门拜访过呢。”

她琢磨着。

“那咱们得带点东西过去。割二斤肉,再买点槽子糕?”

“行,听你的。”周逸尘笑着应道。

他心里想的,却不止是探望。

自从八极拳突破到三级,掌握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整劲,暗劲勃发之后,他还没在师父面前正经展示过。

陈振林是个嘴硬心软的老爷子,嘴上总说他基本功不扎实,是个半吊子。

可周逸尘知道,师父心里比谁都盼着他能把这身功夫学到家。

估摸着,后天自己要是打上一趟拳,老爷子那副表情,肯定会很精彩。

一想到师父到时候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周逸尘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

江小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感觉搂着他的腰更紧了些。

“快点骑,我肚子都饿了。”

“好嘞,坐稳了!”

周逸尘脚下用力,自行车轻快地向前滑去。

夕阳的余晖被巷子两侧的屋檐切割成一条条金色的窄带,洒在青石板路上。

自行车在自家院门口停下。

“到家了。”

周逸尘捏住刹车,一条腿撑在地上。

江小满轻巧地跳了下来,熟门熟路地从兜里摸出钥匙,去开院门上的那把大锁。

嘎吱一声,院门上的大锁被打开了。

江小满推开两扇木门,侧身让周逸尘先进。

“我来我来。”

周逸尘把自行车推进院子,稳稳地支好。

院子不大,但被两个人收拾得井井有条。

墙角下开垦出了一小块菜地,种着几垄绿油油的小葱和香菜。

屋檐下扯了一根电线,挂着一个光秃秃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

就是这片小小的天地,让两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县城里,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江小满先去屋里把灯拉着了。

“今晚吃什么?”她把帆布挎包往炕上一扔,问道。

“简单点吧,西红柿炒鸡蛋,再拍个黄瓜。”周逸尘一边卷袖子一边说。

“行,我去洗菜。”

江小满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跑向厨房。

周逸尘走进厨房,系上围裙。

厨房很小,就是在屋子旁边搭出来的一个小偏房,刚好够一个人转身。

他先从米袋里舀出两碗米,淘洗干净,放进锅里,添上水,盖上锅盖,点燃了炉子里的煤球。

做完这些,江小满也洗好了西红柿和黄瓜。

“给我吧。”

周逸尘接过菜,手脚麻利地开始处理。

他做饭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流畅感。

菜刀在他手里,就像有了生命一样。

“梆梆梆梆……”

案板上传来一阵密集而均匀的声响。

不过眨眼的工夫,一根黄瓜就被切成了均匀的小段。

他把黄瓜段放进一个大碗里,撒上盐,放到一边腌着,然后拿起西红柿,在顶上划了个十字,放进热水里烫了一下,轻松地剥掉了外皮。

江小满就靠在门边看着,眼睛里全是笑意。

她觉得,男人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真是太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