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先听见张建川的声音就已经赶紧跑了出来,看见许九妹儿从张建川骑的摩托车上下来,脑壳皮一阵发麻。
这一位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公开搭着许九妹儿来乡里了?你这不是存心给乡里这些闲人们茶余饭后送话题么?
但张建川是他的“恩主”,也是“贵人”,日后说不定还有许多需要倚仗对方,周朝先内心再是埋怨,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笑脸迎上去。
“哟,领导回来了?啥事儿?许九妹儿又挨了打?”
周朝先语气里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治安室主任的气象。
“咋个回事?又是刘家屋里打的?唵?嘢,还打得有点儿凶啊!”
眼眨眉毛动。
周朝先何等老练奸猾的人,一听张建川这话,再看到张建川给自己递眼神,就明白了一个大概。
马上就顺着话题接起走,声音格外洪亮。
“狗日的刘家屋里是咋个回事,上一回就还没说清楚,老子还说一家子,放他一马,莫要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看样子有点儿不听招呼啊!”
这话就是说给在乡政府里办事那些人听的,先把话题热点注意力转移走,转移到刘家屋里,把张建川摘出来。
“领导,你在哪里碰到的?”
“就在路口,我看许九妹儿脸青嘴肿的,肯定是挨了打,就问她,顺带就把她带到治安室来了,好生理麻(了解,收拾)一下,看看究竟是咋回事?”张建川也假意粗着嗓子道:“老周你亲自过问一下,我还要到顾书记那里去,中午一会儿一起吃饭。”
周朝先一听张建川要到乡党委I书记兼乡长顾明建那里去,赶紧道:“领导你去忙,有啥事你只管开口,这边我来处理。”
张建川这才又把头转向许初蕊,“九妹儿,你的事情也莫要再拖了,既然你都去法庭了,那么这些事情最好给乡治安室说清楚,老周是耿直人,不得整你害你,而且你在治安室这边留个档,日后也好处理,另外法庭要判你离婚,也需要这些佐证,……”
周朝先这才知道许九妹儿居然去东坝法庭起诉离婚了。
但想到这都还机会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有一会脚也被打得一瘸一拐的,估计这日子也确实过不下去了,就是不知道和张建川有多大关系。
感觉两个人好像没得啥子,但是外边时不时都要冒点儿关于张建川和许九妹儿的传闻出来,让周朝先也是吃不准。
乡里边就有人传许九妹儿在区里表演跳舞,被张建川看上了。
张建川甚至为了许九妹儿还让饲料厂出钱去给许九妹儿她们买表演衣服,其实就是想要表演给他一个人看,说不定看到看到就睡到一起去了,……
还有传得更离谱的,说就是因为和许九妹儿、庄三妹儿这些风闻不好的女子夹缠不清,……
结果县里成立粮油集团公司,因为张建川风评不好,连总经理位置都给他抹脱了。
当然这种传言在乡间有市场,在乡干部这边就都知道这是谣言。
稍微消息灵通一点儿的人都知道张建川之所以下课是因为饲料厂要被县里收走,张建川不愿意,当然胳膊拧不过大腿,就只有下课了。
但在张建川下课之前还是做了很多好事,比如把尖山这边债务该还都还了,管理费都先交了三年,而且还涨了一大截,让乡里一下子富裕了许多。
而且还要给乡里、大岭村、清泉村两个村分红,只不过现在还卡在县里,暂时还没有批下来。
不管怎么说,张建川虽然在尖山乡时间只有这么短短的几个月,但是却在尖山乡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把饲料厂黄家荣一帮人送进了大狱,然后把要死不活的饲料厂搞得红红火火,还多招了几十个工人进厂,……
现在饲料厂是全乡乃至全区效益最好的厂子,每个月工人工资都能拿到两百来块钱,已经赶上了乡里的普通干部了。
单就这一点,尖山乡不少受益者就都很感谢张建川。
再加上乡政府宽裕了,政府干部的单项奖自然也就准时发放,这在以前的尖山乡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张建川和许九妹儿乃至庄三妹儿之间这点儿绯闻,更像是传奇故事一样传为“自古名士多风流”的美谈感觉。
甚至还有人说张建川睡了许九妹儿那也是看得起她,……
反正这些话题都是绕着张建川这个妖孽一样的人物,实在是尖山乡政府里这帮干部太普通了,无论是哪方面都没有多少值得一谈的话题,出了张建川,所以自然而然这些话题都要围绕着张建川来发酵了。
现在好了,许九妹儿要离婚了,虽然大家都觉得许九妹儿迟早要喝瘫痪了的刘大娃离婚,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拖了这几年,看样子硬是因为多了一个张建川出来,才终于导致了婚姻终结吧。
刑一善和牛大利也出来了,见了张建川都是忙着寒暄招呼。
周朝先也这才吩咐二人把许九妹儿带进去问笔录材料,自己跟着张建川走到了一边。
“领导,咋回事儿?你咋和她一道来乡里,这不是……?”周朝先走到僻静处才开始叹气,“接下来不知道又要多少闲话出来了,许九妹儿真去起诉离婚了?”
“她自己这么说的,我就在路口上碰上,总不能不闻不问一走了之吧?”
张建川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周朝先皱眉,“许九妹儿太不懂事了,她又不是不晓得乡里这些长舌妇们嘴巴的厉害,她就该自己在那里等车,晒会儿太阳有啥子不得了嘛,咋个就敢搭你的摩托车?你要是开的汽车还差不多。”
恰恰今天就没开汽车,就有这么巧,张建川也是无奈。
“算了,老周,不说了,这都该是你的事情了,我又调到二轻局了,看样子以后也不可能回来了,这治安室主任你好生表现,顾书记那里我去帮你说,问题不大,就看明年又没有招聘干部名额了,如果没有也无所谓,后年再怎么都该有,顾书记两三年内是走不动的,乡长才当一年就当书记,他也只有安安心心在尖山熬几年了。”
张建川的话让周朝先喜不自胜,连连搓手,“老领导,我得不得行啊,我年龄也不小了,……”
“啥子不得行,人家有的快五十还在招聘呢,你还四十不到,有啥子不得行?事在人为,好生干,没得问题。”
张建川摆摆手,“中午我和顾书记、张书记还有屈书记、廖乡长他们几个一起吃顿饭,你安排一下,我私人来买单,弄好点儿,你也一起来喝一杯,……”
现在尖山乡班子不全,顾明建一人肩挑二职,书记乡长一肩挑。
原来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齐少华去年在黄家荣一案宣判之后就被免职调到区委里边喝清茶去了。
虽然没有追究刑事责任,但是党纪政纪处理缺少不了,和调到县政协的高乾军一样,都是被免职,然后还给了党纪政纪处分。
乡长张功友和屈双泉二人大概率是接不了的,但张功友已经接了齐少华的班,分管党群工作,而屈双泉则顺位调整分管工业,但因为没有副书记来,所以政法精神文明这一块他还兼管着。
乡长人选应该是区里从其他乡镇中选人过来,或者就是县里直接派人来。
和周朝先交代了一番之后,张建川就直接去了顾明建那里。
顾明建还在乡长办公室办公,暂时没有搬到陶永兴原来的办公室去,估计要等到乡长人选明确下来过来了,他才会搬。
看见张建川进来,顾明建就喜笑颜开,办公室那边早早就把茶泡过来了。
“你娃咋个回事儿嘛?硬是和老邱两个不对卯(不和),弄得这个样子,刘主任在里边只怕也很难做啊。”顾明建话语里也颇多感慨。
“嗨,顾书记,不说这个事情了,起码我还是为乡里做了贡献的,是不是?”张建川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坐在沙发里。
“我现在是主任了,请叫我张主任,虽然没有明确级别,但我估计起码是个股级,廖局长兼任主任,弄不好我也算是个准副科了,原来我这个治安室主任不入流,现在我这个二轻系统企业改制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也还是不入流,县里边也太糊弄我们这些老实人了。”
“好好好,张主任,二轻局发的文我也看到了,也不晓得咋个会让二轻局发,最起码也该是县府办来发才对。”顾明建也皱起眉头,“发文机关就不对,你该和刘主任反映一下,县府办加盖一个公章性质都不一样。”
“反正组织部还是不得认,有啥意思?”张建川乐呵呵地道:“不过有个这个副主任名头,我觉得我自己腰板儿都要硬一些了,做啥子事情也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奉旨行事,比如我今天回尖山也算调研嘛。”
顾明建也从办公桌背后的椅子里起来,坐在沙发上,和张建川隔着茶几并排而坐,这样显得更亲近,“接下来你准备做啥?有啥子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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