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过，天墉城西的枯井旁便多了三道黑影。
叶萧指尖凝聚一缕金芒，照亮井壁上斑驳的刻痕。
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在光芒下逐渐显现出规律。
是某种古老的传送阵法。
“锁魂殿的手笔。”
杜茂蹲下身，指腹擦过刻痕边缘的暗红色污渍，“用血启动的。”
韩绮从袖中取出三枚冰晶符箓，分别贴在三人后颈。
符箓触肤即化，形成一层透明的薄膜。
“隐息符能维持两个时辰。”
她低声道，“别碰任何闪着红光的东西。”
叶萧点头，混沌剑在腰间微微震颤。
自从踏入天墉城，这柄剑就变得异常活跃，仿佛在呼应什么。
井底比想象中宽敞。
穿过潮湿的甬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整座地下溶洞被改造成集市，数百盏幽绿的灯笼悬浮半空，照得人脸惨白如鬼。
“左边第三个摊位。”
杜茂用肘部轻碰叶萧，“穿灰袍那个。”
摊主正在擦拭一柄骨刀。
刀身刻满与井壁相似的符文，刀刃处不时渗出黑血。
他身后站着两名戴青铜面具的守卫，腰间挂着缠绕锁链的令牌。
叶萧按住想要上前的杜茂，自己走向相邻的药材摊。
指尖在某种腥臭的根茎上停留片刻，摊主立刻凑过来。
“客官好眼力，这可是新鲜的鲛人指骨...”
“听说今日有狐族拍卖？”
叶萧弹出一枚中品灵石。
摊主迅速收起灵石，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锁魂殿的私货，要引荐人才能进内场。”
他努嘴指向灰袍人，“那老鬼专收有灵根的货色。”
混沌剑突然发烫。
叶萧余光瞥见灰袍人正盯着自己，面具下的眼睛泛着不自然的红光。
“玄鸟卫！”
不知谁喊了一声，整个鬼市瞬间骚动。
摊主们手忙脚乱地收起货物，几个黑影直接跳进暗河遁走。
灰袍人却反常地站定不动。
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布满黑色血管的脸。
正是白日里渡船上的光头！
“等你很久了。”
光头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完全不同于白天的音色。
他胸口刺青的锁链纹路正在蠕动，如同活物般爬满脖颈。
韩绮的冰锥比叶萧的剑更快。
三道蓝光破空而至，却在距离光头三寸处凝滞，被突然浮现的血色屏障挡住。
“小心！”
杜茂拽着叶萧急退。他们原先站立的地面炸开，五根骨刺破土而出，尖端滴落腐蚀性的黑液。
光头狂笑着撕开灰袍，露出爬满锁链纹路的躯体。
那些纹路正从皮肤上凸起，化作实质性的枷锁袭向三人。
混沌剑出鞘的刹那，整个溶洞为之一静。
金色剑气如新月横扫，锁链纷纷断裂落地，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不可能！”
光头惊愕地看着胸前的刺青迅速褪色，“这是殿主亲赐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膨胀。
叶萧一把拉过韩绮扑向侧方，光头已在巨响中炸成血雾。
飞溅的血液竟在半空凝结成箭矢，调头射来！
韩绮双手结印，冰墙拔地而起。
血箭钉入冰层，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是血魔咒。”
她指尖发颤，“锁魂殿里有血魔余孽！”
溶洞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杜茂捡起光头掉落的令牌，上面用古篆刻着“丙字七号”。
“拍卖场在那边！”
穿过三道暗门后，空气中狐骚味突然浓烈起来。
叶萧贴着潮湿的石壁前行，混沌剑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前方有东西在呼唤它。
最后一道门前站着两名守卫。
他们戴着与光头同款的面具，正用铁钳夹着块烧红的烙铁。
门缝里传出凄厉的惨叫。
叶萧没给守卫反应的机会。混沌剑脱手飞出，如游龙般贯穿两人咽喉。
守卫倒地时竟化作黑烟消散，只留下面具叮当落地。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呼吸一滞。
三十多个铁笼悬在半空，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伤痕累累的狐族。
中央石台上，三名少女被铁链锁住手脚，脖颈套着刻满符文的项圈。最瘦小的那个耳尖残缺，竟然是渡船上遇到的苏十七。
“混账！”杜茂一拳砸在墙上。
拍卖师是个穿猩红长袍的侏儒，正用带倒刺的鞭子指着苏十七：“这只虽然残疾，但血脉纯净...”
话音戛然而止。他缓缓低头，看见胸口透出的冰锥尖。
韩绮的术法比叶萧预料的更狠辣。
整个拍卖场瞬间冰封，连火把都凝固在幽蓝的冰晶里。
只有关押狐族的铁笼被精准地避开。
“救人！”
叶萧斩断铁笼锁链时，苏十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少女指尖冰凉，瞳孔缩成细线：“恩公快走，这是陷阱！”
地面开始震动。冰层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某种庞大的气息正在苏醒。
最先裂开的是拍卖台。石板翻起，露出下方血池里沉浮的青铜棺。
混沌剑发出刺耳鸣啸。叶萧看到棺盖上刻着与剑身相同的纹路，只是被污血覆盖了大半。
“锁魂殿在用狐族血祭！”苏十七扯断项圈，残缺的耳尖渗出金血，“他们在唤醒...”
血池突然沸腾。一只覆满鳞片的巨爪破水而出，抓向最近的狐族少女。
叶萧挥剑斩去，金色剑气与鳞爪相撞，爆出刺目的火花。
“带她们走！”
叶萧挡在血池前，混沌剑上的金纹如呼吸般明灭。
他能感觉到棺中有什么东西正与剑共鸣。
韩绮和杜茂护着狐族撤退时，血池里又伸出三只鳞爪。
这次它们没有攻击，而是扒住池沿，似乎想把整个身体拖出来。
“铛！”
叶萧将混沌剑插入地面。
剑身金纹流入石板缝隙，在血池周围形成封锁结界。
沸腾的血水暂时平静，但棺盖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恩公快走！”苏十七去而复返，拽着他的衣袖，“月圆时分剑池会暴动，锁魂殿要趁乱...”
整座溶洞突然倾斜。
叶萧扛起苏十七跃向出口，身后传来青铜棺盖落地的闷响。
有什么东西出来了，但他不敢回头。
通道在身后不断坍塌。
当他们冲出入口的枯井时，整片地面都陷了下去，扬起数十丈高的尘烟。
天边，满月正染上不祥的红色。
“那是血月。”韩绮声音发紧，“剑池要提前喷发了。”
苏十七蜷缩在叶萧怀里，残缺的耳尖滴着金血。
那些血液落在混沌剑上，竟被剑身吸收。
“玄家...”少女气若游丝，“玄家祖祠有答案...”
叶萧望向天墉城中央。
朱雀街方向的夜空已被染成暗红，隐约可见剑气形成的龙卷正在壮大。
混沌剑突然自行出鞘三寸，指向同一个方向！
玄七公子正在那里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