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灵境世界,鸦雀无声。
古榕部落。牛二和马三坐在摆满酒菜的方桌前,抬起头,呆呆地仰望着天空,手里的花生已经忘了剥,端到嘴边的酒,也忘了喝。
教舍里,正在教孩子们读书的祁先生走出了房间,抬头望天。目光闪动,意义难明。
一道黑风卷过,大妖伏生的身形浮现。他张口想要问什么,可看见祁先生的样子,他便什么都没问。
伏生寻了院子里的一张躺椅,自己坐了下来,看见旁边篮子里有葡萄,又起身去洗了,端回来一边吃,一边仰头看着天空。
仙来镇茶馆,提着开水的老板娘和众多茶客们,都走出了茶馆,站在街道上仰头注视着天道之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
几分钟之前,这份难以置信还来自于贤者的出现。
那是灵境开启近百年来,人们从没见过的异象。所有人都在激动地讨论贤者们亲临天道之门,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意味着什么。这在灵境历史上,可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然而就在那时候,有眼尖的人看见,第一层的二重关平台上,多了一个人。
原本第一层的二重关平台上,人数是最多的。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都是刚进灵境的新人,在听说有二重关之后,谁都想闯一闯。
哪怕自己的天赋实在有限,但来到这个世界,不闯一下,终归难以死心。况且人都有侥幸心理,总觉得别人不能行,自己未必不行。
说不定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呢。
因此,每到天道山开启的时候,一层平台的人都是最多的。平常情况下,没有人在乎是不是多了一个人。就算多一个人,人们也很难发现。
毕竟问道之路随时都有人攀登,什么时候有人上到二重关都很正常。
但偏偏,这一次不一样。
之前的天雷,就已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第一层了。随后贤者们的出现,也让人们意识到,这次的登山人者或许跟以往有所不同。
虽然一部分人把目光投向了五六层,甚至七八层的更高的地方。猜测是不是某位道境强者,引来了贤者。但大部分的人,还是敏锐地意识到,玄机或许就在第一层。
然后,大家就看见了这个出现的家伙。
当他出现在平台上的时候,一层的登山者,早已经有超过九成开始登山了,留在平台上的人不算多。而他出现的位置,又恰好在人群边缘的空白处。
加之是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就如同青蛙的视网膜上出现了一只飞虫。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一眼就看见了他。
不过那时候,大伙儿还没有完全把这个忽然出现的家伙当回事。毕竟登山的人很多,他或许就只是正好登上来的人中的一个而已。
况且那种程度的天雷,大伙儿说实话还是不信有人能顶得住。
于是,大伙儿就看着这家伙也开始闯二重关了。
登山者互相之间看不见对方,但身为天道之门的旁观者,大伙儿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家伙出现之前,闯二重关的新人只是在山道上化作一道又一道的白光。那些只有四钟五钟品第的家伙,走不到十分之一就已经被压垮了。
只有尝试过这一关的人才知道,这一关考验的是超凡武者的天资。
无论你是士兵,是读书人,是工匠……当你踏上第一阶台阶的时候,你就会走进各自行业的传承历史中。
那就是你的道。是你来的地方。但只有拥有足够的天资和能力,你未来才担得起那副担子。
这也是为什么,就连七钟品第的天才,也只有极少部分能闯过去的原因。
所谓德不配位。能力不足,担不起那样的担子,却想要站上那样的高度,最终的结果就是极度地痛苦。
因此,从大伙儿的视线看过去,山道上虽然登山人不少,但几乎一眼就可以看清哪些是来凑数的,哪些是真正有望闯过二重关的。
这次天道之门开启的时间并不长。前后算算,也就不到半个时辰。因此,最早登山的人当中,只有一个登山者上到了三十阶的位置。
这个进度的话,最终闯关成功应该没问题,但却上不了争先者题名碑。
当然,这也足够让人艳羡了。
至于他身后的人,就差得太远了。到现在为止连一个过十阶的人都没有。
而那个家伙,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登山的。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让整个灵境,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的。
一开始,只是少数人看着他晃晃悠悠地向上走。如果放在现实世界里的话,他的速度简直比老人还慢。仅仅前十阶,就足足走了半分钟。
但就是这短短的十阶阶梯,短短的半分钟,已经足够让无数人把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并为之目瞪口呆了。
他们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看着他闲庭信步般往上走,看着他不断超越其他人。看着他花了两分多钟,走完一半路程。看着他花了五分多钟,登上了二重关的顶峰。
和所有登上二重关顶峰的人一样,当苏道山踏上最后一阶台时,人们听见,天空中有琴弦洞箫声响起,旋即,一道雄伟的光门自虚空浮现,并缓缓开启。
两名身着青衫,但袖口却绣着红色纹饰的学宫教习,自门中并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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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道山凝视着眼前的光门,心跳加速。
在闯过二重关之后,他的脑海中,便浮现了一段天启信息,知道眼前开启的这扇门,便是传说中的学宫大门。
四大学宫,是按照闯关成功者的顺序轮流招收学员的。学宫不能随意招收学员,而学员也不能自由选择学宫。甚至连这个在其他人眼中巨大的好处,身为学员本身,都是无法拒绝的。
从闯过二重关的那一刻起,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自动成为某一个学宫的正式学员。
虽然这一点让苏道山微微有些奇怪,但他很快就将其抛开了。
东方学宫尚青,北方学宫尚黑,西方学宫尚白,而南方学宫则尚红。因此,当这两名袖口绣着红色纹饰的学宫教习出现时,苏道山知道,这意味着自己被分配到了南方学宫。
思忖间,两位教习已经到了苏道山面前。
这是苏道山第一次在灵境世界里,见到学宫教习。
他发现,就像自己之前闯关时看见的那一幕幕历史幻景中的人物一样,这两位教习,也宛若穿越时空,从历史深处投映而来,身体似虚似幻。
在这里,苏道山可不是什么书呆子。他前世奉迎导师,伺候客户的经验丰富无比,人情世故早已臻超凡入圣之境,当下不等两位教习开口,便赶紧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
“学生见过二位尊长。”
眼前的两名青衫教习,原本面无表情。待见到苏道山恭敬有礼,两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丝满意之色,神情和蔼了许多。
两人端正地冲苏道山还礼,旋即冲他点了点头,向两侧让开。
苏道山抬头向前看去。
下一秒,一道温润的白色光团,便自雄伟的光门中缓缓飞出,将苏道山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苏道山只觉得眼前一片雪白,仿佛置身于一个只有光的世界。
这个世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但身处其中,苏道山却自灵魂感受到一种学识的道蕴,一种温润的,让人沉迷的,不自觉便沉静下来的力量。
随后,苏道山便感觉似乎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苏道山眼观鼻鼻观心,心想反正见不到人,那便敌不动我不动。随机应变,见了鬼子再挂弦……
正胡思乱想,却听一声情绪复杂的叹息,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啥意思?」苏道山有些发懵。
这种感觉,就像是相亲,第一次见面,话还没说,对方就一声叹息。能不让人傻眼?
“既入此间,好自为之。赐名惊蛰。”
刷,苏道山发现一道光没入自己体内,而下一秒,自己就已然回到了原地。光芒敛去。两位学宫教习和光门都已消失不见。
******
四周鸦雀无声。
光芒消散之后,看起来,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只有成功闯过二重关之后才有的景象。有正好在天道山山脚下,又懂得其中玄妙的人,心念一动,飞快地退出了天道之门,争先恐后地涌向《争先者题名碑》,抬头看去。
石碑上,红色的碑文开始变化。片刻之后,新的碑文生成。正上方第一排记载赫然在目。
【元启九十六年,文道学子惊蛰,登天道山一层天梯,破二重关,耗时一字两分,评分甲上,列三甲榜第一位。】
而原来已经雄霸榜首三十年的赤鬃狮,则退居到了三甲榜第二名。
轰!
直到这一刻,人们才彻底炸开了锅。
“惊蛰!他进了南方学宫,名叫惊蛰!”
“天啦。耗时一字两分……他刚才过二重关,应该是五分多钟。那他过一重关,岂不是一分多钟?”
“一分多钟……我记得之前的天雷也是一分钟左右……这家伙又是天雷之后冒出来的……难道……”
当石碑上的信息如同爆炸的冲击波横扫灵境大地时,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甚至寒毛倒竖!
鹰嘴石上,一片死寂。
“惊蛰……”魏岐崆嘴里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匪夷所思。
“所以,这家伙就是那个道心不稳,遭受道心天罚的家伙?”季凡渠问道,“然后他顶着天雷,只用一分钟就过了一重关,紧接着又用五分钟过了二重关?”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沉默。
良久,郑富贵才凝重地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便是如此了。不然的话,哪来那么多的巧合。”
魏岐崆也点头道:“也唯有如此,方能解释为何天雷之下,却没听见道心破碎的声音;为何道心天罚是一分钟,他登一重关也是一分钟……”
郑富贵接口道:“还有天罚之后,圣贤便至。若非为他而来,我想象不出还能为了谁。”
一切昭然若揭。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魏岐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
“春雷炸响,万物复苏。这家伙可不就是刚才的天雷之后从下面钻出来的么!这个名字倒是贴切!”
他喃喃说着,扭头看向两人道:“二重关我们当年都闯过……表面看,只是上古以来天道传承,你从那些远古幻景中走过去就是了。可实际上,却是步步杀机,万般艰难。当年你们五分钟的时候还在干什么?”
“我一个区区六钟品第,五分钟的时候就已经被送出来了。”季凡渠嘿了一声,“前面还好,过那些匠造工坊人家只是不理我。到后面,那帮远古大匠看我简直横眉竖眼。记得是过一个瓷器工坊时,一位大匠把我拦下,指着一个青花云龙纹的大缸让我烧,烧出来让我过,烧不出来就把我烧了……”
虽是还处于震撼之中,此刻听季凡渠说起,魏岐崆和郑富贵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魏岐崆道:“这二重关看似轻描淡写,可实则你走的便是他们自古以来的道。你担得起他们的道,他们就敬服你,担不起,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
郑富贵点头道:“他们只服有本事的人。道种品第越高,他们的态度便越温和,看你就越顺眼,越不会刁难你。”
魏岐崆微微眯着眼睛道:“不过,这么多年来,就算是八钟品第也不过勉强受认可而已。赤鬃狮的五十分钟闯关已经是极限。这惊蛰前后七分钟闯关,只怕是被一路礼遇过去的吧。你们说,他的道种品第会是多少?”
郑富贵和季凡渠都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天空云霞中的贤者身影。
“你的意思是说……”季凡渠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道,“这个惊蛰的道种品第,可能超过了八钟?”
魏岐崆嘿地笑了一声,扭头看向郑富贵。
郑富贵沉默了一下,开口对季凡渠道:“突破八钟品第的,这个惊蛰还未必是第一个。据传早已有九钟品第现世,不过被人藏着,秘而不宣罢了。”
季凡渠张大了嘴。
他知道,以郑富贵的身份和消息渠道,他说出来的话,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这个惊蛰应该不止九钟品第,”郑富贵道,“或许上了十钟也未可知。”
“十钟品第……”季凡渠张口结舌,“一个道心不稳的十钟品第?”
郑富贵和魏岐崆对视一眼,也觉得匪夷所思。
十钟品第的超绝天赋,或许还说得过去,毕竟灵境开启已近百年,一代又一代天才层出不穷,人类超凡职业走到今天,总不会越走越回去。
但这家伙的道心,却着实让人想不明白了。
而道心不稳,放在这争登天道的灵境世界,简直就是天地不容。就算他的天赋再高,又能走多远?
便在这时,天道之门里,喧嚣的人声陡然一静。人们看见,惊蛰已经一步踏上了三重关的起点。
******
「南方学宫,惊蛰……」
苏道山一边抬头看着眼前的三重关山道,一边在心里消化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那一声饱含未知的叹息。
「什么既入此间,好自为之。」苏道山有些郁闷地想。这特么是人话么。刚一见面就来一句告诫。
苏道山一转念,皱起了眉头……「是因为我的道心么?」
事实上,能通过道心天罚,就连他自己回想起来,也只是稀里糊涂,心有余悸。如今被南方学宫这一声叹息,更是搞得心乱如麻。
他很难想象,天道十二层,自己未来攀登问道天梯再遭遇道心考验会发生什么。
「管他的。」苏道山抛开脑中的杂念,注视着眼前的三重关阶梯。如今能爬多高就爬多高,他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耽搁。
苏道山心一横,一脚踏上了三重关第一重台阶。而下一秒,眼前环境骤然变化。
******
“你们说他能过吗?”鹰嘴石上,季凡渠仰头看着天道之门,好奇地问道。
“我觉得他过不了。”郑富贵犹豫了一下,摇头道。
“哦?”季凡渠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道心不固。”郑富贵道,“三重关的考验,其实是道心的加强版。如果说一重关问的是你自己种下的道种,你只要足够坚定回答出来就行了,那么,三重关考验的便是你的天性,你的抉择,你的坚定和你的变通……”
说着,他看向季凡渠:“一个道心不固的人,就像无根浮萍。一无根基坚定,二无标准评断,他怎么抉择,怎么保持坚定,又怎么知晓变通?”
季凡渠扭头看向魏岐崆。
魏岐崆道:“富贵说的没错。据说第三关的考验,极为矛盾。你不得不作出一些极艰难的抉择。善也是你,恶也是你,神也是你,魔也是你。而且每个考验都直指本心,根本不是违心就能通过的。”
“这也是为什么,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能通过三重关的原因。而且麻烦的是,三重关的幻境对神魂影像极深,若是神魂不够强大,一旦陷入幻境就很难醒来。许多挑战三重关的人,最后都是精深遭受重创,养了好长时间才恢复……”
说着,他迟疑了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季凡渠问道。
“此人天赋惊世骇俗,骤然横空出世,实在难以用常理揣度,”魏岐崆公正地道,“一切倒也并非那么绝对。”
“我也是这么想,”季凡渠道,“虽然这家伙道心不稳,可仔细想想,天雷劈了一分钟劈不碎他的道心,而他连过两关,只用了七分钟,如此惊才绝艳,真要是上了三重关也不稀奇。”
说着,他嘿了一声,问道:“若是这家伙真破三重关,你们想过没,会发生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郑富贵和魏岐崆的脸色,都陡然一肃,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天道山第九层。
而那里,是只有道境强者才能达到的高度。更是普通人只能仰望的,宛若神明一般的位置。每一个抵达哪里的人,脚下无不是尸骨累累,身后无不是滔天血海。
“若是他真破了三重关,”魏岐崆半眯着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只怕这天下,就要大变了……”
“哪用等到他破三重关,”郑富贵忽然开口道,“你们以为,现在还有人坐得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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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这座山,便能逃出去了吧?”
苏道山手里杵着一根木棍,浑身青衫已然是又脏又破,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身上也到处都是伤痕。
有被荆棘刮伤的,有摔出的青肿和淤血……
一路被马匪追,被山贼抢,逃到这里,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说,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然到了极限。
“是的,少爷。”有人在耳边回答着。对方是谁,苏道山不记得了。但他就觉得理所当然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然而,拐过山林,却是一道无尽的深渊横在了前方。
苏道山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是冲到了悬崖边上,才止住了脚步。一股无尽的绝望,在这一刻袭击了他。
四周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他死死地盯着悬崖下的深渊。那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无尽的极致的黑暗。黑得便仿佛透不出一点光。
绝望之后,便是巨大的恐惧如同风暴般袭来。
那是一种后有追兵,前无去路的恐惧。是一种死亡的恐惧。是在深渊的对比之下,感觉自身无比渺小的恐惧。更是一种……
苏道山霍然扭头看去,却发现,身边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那个一路拉着自己,扶着自己,支撑着自己,鼓励着自己,能让自己依靠的人,已经消失了。就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可上一秒,他都还在跟自己说话。
于是,心脏就被一只叫做孤独无助的魔爪猛地攥紧了。
一时间,生理的,心理的,对眼下的,对未来的……心底最深处的每一丝恐惧都在这一刻被勾了出来,然后如同炸药一般猛然爆发。
苏道山只觉得自己连气都喘不上来。
而就在这时候,忽然,他隐隐听到了天边响起的一声钟声。
钟声一下接着一下,十二声之后,苏道山的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于是,他感觉自己的神魂脱离了身体,又看见了那个执拗的青衫少年。
“不过是些许迷妄而已,”少年毫不犹豫迈步向前,“看破了,走就是了。”
苏道山一把没拉住,少年已经一脚踩在了悬崖外的虚空中。
然而,他并没有跌落深渊,反倒如同踩在实地上一般,就这么甩着大袖,一步步傲然走了过去。仿佛脚下的深渊根本不存在一般。
直到这一刻,苏道山才完全清醒过来。眼前,少年消失了。深渊也消失了。
但只有苏道山知道,深渊是真实存在的。
那是人心的深渊。
如果你看见了它,那它就在那里。你过不去自己的心,就过不去深渊。当你下一步迈出的时候,你只会跌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苏道山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的话,自己过不去。只是没人知道,自己的神魂中,还隐藏着一个秘密。
原身的神魂虽然已经消散了,但当自己立下那个道心的时候,他又以某种方式留了下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道心不灭,神魂不灭。
正想着,忽然,眼前世界又是一变。这一次,苏道山出现在了一间囚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