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帘洞外，此刻早已不复往日的祥和。
数百名修为有成的妖王，正黑压压地聚集在洞口的空地之上。
牛魔王、雪狐王、蛟魔王……这些地仙境的大妖，一个个面色铁青，气息浮动。
“不能再忍了！那黑厮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了！”
一头脾气火爆的黑熊精，瓮声瓮气地咆哮着，震得周围山石簌簌作响。
“打回去！洞主闭关前说了，咱们花果山之人，不受外人欺辱！”
“怎么打？那黑云道人修为深不可测，我上次只是远远看了他一眼，就感觉元神都要被冻结了！贸然出手，只是去送死！”
一个稍显理智的狼妖沉声反驳。
“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霸占咱们的地盘，屠戮咱们的同族？”
争吵声，此起彼伏。
有的主战，有的主和，谁也说服不了谁。
而在众妖的最前方，孙悟空正急得抓耳挠腮，来回踱步。
他的一双火眼金睛，其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身上的石甲，因为主人的愤怒而微微颤动，发出“咔咔”的轻响。
“都别吵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声怒吼，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师父闭关前有令，不得妄动！”
孙悟空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虽然他比谁都想冲出去，将那个什么黑云道人一棍子打成肉泥，但师父的命令，他不敢违背。
这半年来，他日夜苦修草字剑诀，剑道修为一日千里，早已今非昔比。
可师父的威严，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不敢有丝毫逾越。
就在众妖愁云惨淡，不知所措之际。
一道平淡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发生何事了？”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妖怪的耳中。
众妖浑身一震，猛地回头。
只见林元一袭青衫，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师父！”
孙悟空看到林元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猴眼瞬间就红了。
“师父！”
“师父出关了！”
所有的妖怪，在这一刻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他们脸上的焦躁与不安，瞬间被激动与狂热所取代，齐刷刷地跪拜下去，山呼海啸。
“参见师父！”
林元抬了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众妖托起。
他的目光，落在了孙悟空身上。
“悟空，说，怎么回事？”
孙悟空一个箭步冲到林元面前，脸上满是羞愧与愤怒，急切地禀报道：
“师父，您闭关的这半年，咱们花果山……来了一个对头！”
“哦？”
林元眉毛一挑。
“那厮自称黑云道人，也不知是何来历，修为深不可测，怕是已经到了真仙之境！”
孙悟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忌惮。
“半年前，他突然出现在咱们花果山外，说看上了此地的福地洞天，要我们搬走，将这花果山让给他！”
“弟子们自然不肯，他无法攻破咱们得护山大阵，便在咱们的护山大阵外，也立起了一座山门，广收门徒，日日挑衅！”
说到这里，孙悟空的拳头已经捏得咯吱作响。
林元神色不变，静静地听着。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没有您的命令，不准乱动，所以一直都让大家忍着。”
孙悟空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闷。
“可那黑云道人，却越来越过分！”
“他不仅纵容门下弟子打伤我们巡山的猴妖，甚至还多次亲自出手，重创了牛大哥和蛟大哥！”
他指了指一旁脸色有些苍白的牛魔王和蛟魔王。
“就在前两天，他……他竟然联合了那傲来国的凡人猎户，在咱们护山大阵之外，设下天罗地网，大肆围猎我猴子猴孙！”
“如今，大阵之外，早已是血流成河，妖不聊生！”
“师父！”
孙悟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虎目含泪。
“弟子无能！护不住我花果山的孩儿们！”
“请师父下令，让弟子……打回去！”
他的声音，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杀意。
身后，数百妖王也齐齐跪下，异口同声地嘶吼道：
“请洞主下令，我等愿与那黑云道人……死战！”
声浪滚滚，杀气冲天，震得整座花果山都为之颤抖。
花果山水帘洞外，气氛凝重如铁。
杀气与悲愤交织，几乎要将天上的云层都撕裂。
林元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无波，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像是结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目光扫过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孙悟空，又看了看那些义愤填膺，眼眶血红的妖王们。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牛魔王与蛟魔王那略显苍白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凝重。
能让这些大妖如此愤懑，对方的来头，不小啊！
“你们……”
“与他交过手了？”
林元的声音很轻，但谁都看出来了，他的眼神之中，带着深深寒意。
林元当然愤怒，对方都打上门来了，自己要是无动于衷，那才叫憋屈呢！
牛魔王上前一步，巨大的身躯微微躬着，声音沉闷如雷，却透着一股虚弱。
“回禀师父，我与蛟魔王曾联手与那黑云道人斗过一场。”
“结果如何？”
林元问道。
牛魔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忌惮与羞愧。
“我等……一招未过，便被他神通所伤。”
此言一出，众妖的喧哗声都为之一滞。
牛魔王与蛟魔王，乃是花果山除了孙悟空之外，当之无愧的顶尖战力，皆是地仙巅峰的存在，甚至已经隐隐摸到了天仙的门槛。
两人联手，竟然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
林元的眉头，终于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孙悟空身上。
“悟空。”
“弟子在。”
孙悟空抬起头，猴脸上满是屈辱。
“你呢？”林元的声音依旧平淡，“你也与他交过手了？”
孙悟空的身子猛地一颤，那双火眼金睛中的火焰，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弟子……也败了。”
败了？
林元看着他，没有说话。
孙悟空却像是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猛地抬起头，急切地解释道：
“师父，弟子已将您传授的草字剑诀练至小成，斗字秘也能初步运用，本以为对付那厮绰绰有余。”
“可一交手才发现，那黑云道人的法力，浑厚得不可思议，远超寻常真仙！”
“他只用了一道黑云凝聚的掌印，便破了弟子的剑招，将弟子从天上打了下去……”
说到这里，孙悟空的拳头捏得死紧，指节都已发白。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败北的滋味。
还是在自家门口，当着所有猴子猴孙的面，被人一招击败。
这种耻辱，比杀了他还难受。